重新试了试,门还是没开。
他打开手机屏幕,半蹲下凑近仔细看了看锁孔。九成新。好像换过了?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他拨通了梁宝香的电话。
梁宝香那边一片嘈杂,估计在忙,听到汤取的声音后,惊喜地一声高呼:“儿子,你回来啦?”
说话间她走到稍微安静了一点的地方,问:“你在哪呢?一个人吗?出火车站了没?”
看来她根本没听清汤取刚才的话,汤取只好重复了一遍:“妈,大门的锁是不是换了?我进不去。”
“你到家了?”梁宝香大吃一惊,“家里的锁早就换了,我本来给你留了一片钥匙,放家里了,哎,你这孩子,回家怎么不提前说呢。我这边现在也走不开呀。”
汤取有些挫败,问:“你现在在哪呢,我去找你拿吧。”
但梁宝香已经走回了嘈杂声中,她应该是拿远了手机,在与人对话,背景音太乱,汤取听不清那边在说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梁宝香提高了嗓门,道:“儿子,你等一下,妈找人给你去送钥匙。”
“行吧。”汤取应道,还想问找谁,大概要多久,但梁宝香大约很忙,交代完之后就挂了电话。
汤取无奈地收起了手机。
从火车上下来后他一直没机会充电,现在手机就剩下零星一点电量了。
楼道里一片昏暗,阴冷潮湿,寒气从墙壁和地面渗出来,对门住户已经贴上了春联和福字。汤取摸了摸即将没电的手机,不确定对门是否还住着刘婶一家,如果住着,这几个月对方和易振华梁宝香关系处得怎么样?
估计并不怎么样。顾忌着这个,他便不好意思贸然敲门借插座充电应急。
这湿冷的环境里有点难捱,汤取无聊到借着楼道窗户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看墙上狗皮膏药似的小广告,从管道疏通、便民开锁到办证刻章、宽带办理……
好不容易看完一圈,掏出手机一看,过去十多分钟了。
楼道里还是没有动静,梁宝香那边也没有回音。
汤取又拨电话过去。
这回电话响到自动挂断梁宝香也没有接。汤取再拨。
在即将再次挂断前,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妈,送钥匙的人出发了吗,要不我还是过去找你拿吧。”
对面依旧一片嘈杂,也不知道梁宝香听没听清,一叠声回复道:“快到了快到了,你再等等,你叔刚……”
她的话没说话,汤取隔着手机听筒的声音隐约听见了楼道里的脚步声。
“你叔刚打电话给他儿子,让他从店里过去一趟……”
眼角余光瞥到拐角处,只见一个身影正从半层楼梯下大步跨了上来,身姿灵活一如汤取第一次在这个楼道里见到对方。
时隔四个多月再见到易磐,汤取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上次见面还是夏末,他们认识了一整个夏天,阳光灿烂明亮,气候高温炎热,此时骤然在一片逼仄阴寒中见到穿着黑色厚外套,戴着鸭舌帽的人,竟然很陌生,仿佛换了个人。
汤取挂了电话,目光忍不住上下打量,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讪讪地问:“你是不是……长高了一些?”
楼道里暗,易磐的半张脸都遮在帽檐下,看不清表情,淡淡地“嗯”了一声,从兜里掏出钥匙。
汤取连忙把挡在门前的行李箱拉开,给他让路开门。
咔哒一声,门开了,易磐进去,把门敞开了一些,方便他推着行李箱进来。
屋内同样又冷又静,这气氛实在太沉默,汤取把行李箱拖进客厅,没话找话:“怎么换锁了,坏了么?”
易磐在他背后把门关上,道:“要债的来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