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拉开了所有暗藏着的往事,不论是当年深藏着的过去,还是罪恶即将被公之于众而渐渐开始丧心病狂的疯狂念头,都彻底被催化了。
京耀大剧院的办公室内,气氛宛如凝结到了冰点。
梅寒秋坐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她穿着黑色的连衣裙,盘成发髻的长发坠在脑后,鬓角垂落几缕凌乱的发丝,更衬得她眉眼精致动人。可是这样的精致中却透着露骨的慌乱,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捻着手中的菩提手串,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分散注意力,变得心平气和一般。
但这样的做法显然没有让她镇静下来,沉默了几秒之后,梅寒秋终于开了口。
“纪大哥,明天就是“旧梦计划”的公演了,你到底想怎么办?”
这番话去掉了全部的寒暄与客套,直截了当地开门见山。显然在大晚上她特意开车过来京耀大剧院,也不是为了跟纪广帆叙旧的。
明天就是“旧梦计划”的最终评选了,在经过了几个月的筛选与核实,春。色满园彻底发展起来,根本不是纪广帆和梅寒秋可以控制的,就像苏以漾曾经放话说的那样——“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多的阴谋诡计也都毫无意义”。
对于现如今的时局,饶是纪广帆也束手无策。
在准备排练的过程中,钟子逸使出了浑身解数进行路演和宣传,这个步履维艰发展起来的戏班子这段时间积累了相当高的人气,不论是艺术质量还是独树一帜的风格,都来带了相当高的民众关注度。
以范老和岳氏兄弟为代表的那一帮老艺术家们,凭借着一身扎实的技艺让观众们折服,这些年来的坚持与不放弃,也足以让戏迷动容。而封昙、顾南乔乃至楚悠优这些新晋力量,更是靠着自身的才华和他们长此以往显露出来的无穷潜力,让更多的人们接受了京剧,这些都是梨园堂和其他那些按部就班进行京剧复排的团体比不了的。
京剧改革是一条披荆斩棘的道路,打从迈上了这条不归路,就注定会伴随着努力、付出、汗水、非议,以及那些旁人想不到也不敢去面对的东西。这条道路一往无前,没有回头路可走,可是等到一切苦难都彻底熬过去,就是柳暗花明的日子。
那背后的荣光与成就,都是怯懦者不配拥有的。
很显然,苏以漾和顾南乔,乃至春。色满园的上上下下都挺过来了,这个戏班子度过了所有的难关,终于得到了属于他们的荣耀,一切都再理所应当不过。网上投票的结果和民众的呼声已经说明了一切,再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春。色满园的冲天之势。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公演仅仅只像是走一个过场,结果早已经注定了。
说白了,眼下的时局无力回天,梨园堂已经不战而败。
“我想怎么办?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再拼一把了。”纪广帆的手中拿着一只价值不菲的纯金钢笔,不紧不慢地晃了几圈,这才淡淡开了口,“既然这次评选的结果不能控制,与其去想怎么应对春。色满园,不如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梅寒秋被这番话生生气笑了,她拢了拢脸颊旁的发丝,毫不客气地说道:“纪大哥,你说话之前能不能稍微考虑考虑现状。。。。。。想从根本上解决,就根本不应该让春。色满园进入到最终公演,也不能眼看着这个戏班子获得这么高的民众呼声。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要是真的能解决,我们还至于坐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吗?”
纪广帆的目光微微沉了下来,晦暗的神色透过镜片的折射而显得不够真切。
“小秋,你看问题太片面了,之前我们总想着从商业上压制这个戏班子的发展,趁着他们还不成气候,就将其扼杀在萌芽间。可是苏以漾已经把京剧改革坚持了下来,那是早年我们家老爷子早前就想要做的事情,这到底代表着什么不需赘言,即便是我不说你也都明白——熬过了最初的难关,再没有什么可以撼动春。色满园了。所以,我们只能剑走偏锋。。。。。。如果春。色满园不存在了,这些顾虑不就也都解决了吗?”
梅寒秋愣了一下,显然一时之间没听懂纪广帆的意思。
“假如春。色满园不存在了。。。。。。人家好端端一个戏班子,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怎么可能不存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阻止不了春。色满园的发展,那就干脆彻底毁了春。色满园,再把苏家公子拉下水,给苏氏集团一剂重创。饶是再怎么少年英才,也抵抗不了不可抗力和无妄之灾,这些事都是不可控的,当年我们不是已经做了一次吗?”
“什么,彻底毁了春。色满园?”梅寒秋那双精致秀美的眼眸闪过了一丝错愕,着实没有想到纪广帆居然会这么说,她把这句话低低重复了一遍,隐约猜到了纪广帆的意思,以至于开口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