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打算灰溜溜回到郝泽宇身边,低声下气地去哄他了——要哄也该是他哄我,我做错什么了?我在街边拿定主意,对着手机抹干净脸,直接往家奔。
进了院子,一堆老街坊都围着二丫家门口,她家着火了?原来二丫她爸妈把房子卖了,刚签完合同,听说卖了小一千万,整个院子都轰动了。我惊了,疯了吧,他家还没公共厕所大呢。
隔壁马叔说谁让咱这位置好,学区房,一平方米三十多万呐。都是住了几十年的老街坊,饭点闻着味儿,都能猜到谁家改善伙食,二丫家平白无故地先成为千万富翁,大家神色各异。
妈也挺逗,回家就看着客厅灯泡不顺眼,嫌暗,我说您不省电啦?
妈一拍桌子。“住着一千多万的房子,咱也得亮堂点!”
妈指挥着我换灯泡,屋里黑成一片,爸回来了,妈开始跟他念叨隔壁卖房的事儿。
二丫家是从河北迁过来的,爸就说外地人都这样,老北京谁卖房了?多少钱咱也不卖,这是咱的根儿。
爸看到我的身影,有点疑惑,说这谁呀?
我也不看爸,跟妈说,我这才不在家住几天呀,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灯泡此时换好,屋里亮了,爸一惊,声音都带着颤儿,“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这样”当然不是什么好话,但我心里还挺高兴的,我们父女都好久不说话了,爸这是心疼我呢。
我心里一阵热,嘴却不好好说话,“什么叫‘这样’?我怎么样了!”
“你不会去做缩胃手术了吧?你不要命了!”
“二位贤伉俪真默契,您老婆以为我吸毒了,您觉得我动手术了,我有那钱吗?”
妈嗑着瓜子,突然补了一箭,“她可没钱,钱都用来整容了——老福,你就没发现,你闺女鼻梁骨都垫到发际线了?”
我跳了起来,“谁垫了?我是打了玻尿酸!”
爸蒙了,不知道玻尿酸什么东西,我以吼的方式,跟他科普这是微整形,只打针不开刀,特安全。
爸瞪着我,眼角突然流下泪来。
这可吓到我了。
妈问他哭什么哭啊,嘿,这老头抹抹眼睛,看看客厅新换的灯,说灯太亮,刺眼睛。
爸又进卧室了。
巴掌大的地儿,我小声埋怨妈多嘴。
妈说她不插嘴,我俩又得吵起来。
我可惜道:“感觉我们爷俩再吵一会儿,就能和好如初了!”
吃完饭,我出去遛弯,路过药店,我进去溜达一圈,出门手里多了一袋子药,藿香正气水、板蓝根、牛黄解毒片、薄荷膏、马应龙痔疮膏——我多嘴解释一句,拍戏时难免容易磕磕碰碰,这玩意消瘀血特别好使,剧组拍戏必备。
我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傻,更恨自己不长进。
回家后,爸在看电视,我在沙发旁站了三秒,心想如果这时候说一嘴分手的事儿,冷战也应该结束了。可我又莫名其妙地委屈起来,世界上我最爱的俩男的,怎么都得我哄啊,我还想被人哄呢!我把药扔桌上,气鼓鼓地回屋了。
晚上躺在我那张小床上,再次闹起了失眠。失眠的原因,我自己都羞于启齿。我想念郝泽宇,我还是想见他。
一整天过去了,郝泽宇都没来哄我,不,应该说是压根儿没理我。而我呢,也不知道在那么咄咄逼人地出走之后,现在该用怎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他。
我自我解嘲,再这么冷下去,不用分手倒计时了,直接分了,也省得到时生离死别。
〔三〕
何以解忧,唯有工作。
电影选角的事很快有了结果,双方都退了一步,大导松口让了俩角色出来。公司仨新人,只有两个能上郝泽宇的电影,十九岁的董恩被剩下来了。
当初签董恩的时候,本是看中他的美色,想把他朝着“小郝泽宇”的方向打造,结果签了才发现他除了美色,愣是没什么别的技能。后来带他的团队集体跳槽,郝泽宇又爆红,他就一直放在那儿没人管了。
我在篮球场找到董恩的时候,他在打篮球,我一惊,这孩子原来白白嫩嫩的,怎么现在晒成一黑壮汉了,也不刮个胡子,偶像剧是别想演了,直接可以下乡种地。
我把董恩推到彭松那儿,强迫小松子免费给他拯救形象。
我觉得小松子是敷衍我,我出去抽根烟的工夫,他就把董恩改造完了。胡子都没刮,也就修了一下,剃了个寸头,西服白t恤白球鞋……这哪是“小郝泽宇”啊,简直是郝泽宇他大哥!
小松子和董恩却都挺满意,说很性感。
我气得直跺脚,“这哪儿是少女偶像啊,这就是卖肉的牛郎……”
这一跺,反而让我有点主意了,那就卖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