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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饿虎图（第1页）

“你这孩子，穿衣服也不仔细，划出这么长一道口子。”周游娘使着针线，不住埋怨，“这料子真不错，是武馆发的？”这套衣物是内院师兄赏的，布料上佳，做工也是不一般。“别说孩子了，市面不太平，昨天老李家就被人抢了。”周老爹啪嗒吸烟，“锅里还有炸酥果，端起来吃。”“吃完炸酥果，锅里还炖了一只鸡，你如今练武消耗大，回家要吃饱。”周游掀开锅盖，扑面而来一股油香。夹起一块炸得金黄酥脆的面果子，咬在嘴里都是满足的味道。炸酥果是一种油炸的面食，入口酥脆，油香四溢，家里逢年过节打牙祭才能吃到。因为要用上好的白面，做起来耗油，须得逢年过节才有这不年不节的，怎么做炸酥果吃？“前些日子有个年轻的卖油郎上门，卖的油可便宜了，还多送了半瓢。”“听他说是你的朋友。”周游一听就知道是宋富贵，这家伙真够意思。“是，是我朋友，武馆里认识的。”娘提了一嘴，“卖油郎嘴挺甜，一口一个伯母，就是身体不太好，走路一瘸一拐。”周游默默吃着炸酥果，他知道里面的原因。宋富贵离开武馆后，木牌归还给大师兄。先前忌惮武馆名头的家伙，如同嗅到血腥气的苍蝇围绕上来，敲诈的比从前更狠了。宋富贵为了守住家业，狠狠打了几场，击退了那些混混。这段时间，他身上大小伤口不断，还要走街串巷卖油。“不容易呀，我瞧那卖油郎和游儿你一般大。”娘幽幽说道。“这年头，谁家又容易？”周老爹在烟雾缭绕中叹息道，“还有两個月，游儿如果不能转正，咱家也要大难临头了。”屠老三至今没有动静，不是他突然变成好人，而是在等待机会。一旦周游被逐出武馆，周家灭顶之灾不远“他爹，你别说，这衣物面料、针线，是少爷们穿的。”娘缝补完衣服，忍不住问周游，“哪来的？”“内院一个师兄，家里做生意，开商行的，听说姓沈。”周老爹一拍大腿，“东家就姓沈，他家三公子进武馆学拳了，这不是巧了吗？”闹了半天，那位出手阔绰的内院师兄，还是周老爹的东家公子。“游儿，咱家不白受人情，你找个时间当面感谢。”周游点头答应，心里却在想。以他周游未来的潜力，接受他几件衣物怎么了？将来若有机会，必将百倍千倍回报。一家人吃着炸酥果，聊着近来城里的风起云涌宿城饱经饥荒，又闹贼匪，覆灭后大量流民背井离乡，逃难到公良城。先前归家途中，周游所见场面，不过是冰山一角“我们商行的二掌柜，趁乱压价，5两银子买了个黄花闺女当小妾。”“二掌柜快五十了，这不是糟践人家姑娘么？”“你懂什么，好歹能给口饭吃，不至于饿死。”周老爹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什么，“游儿，要不也给你买个媳妇儿？”周游差点噎着，捶着胸口连忙摇头，“不急。”“糟老头子，我家游儿找什么家的好女儿找不着，为何要找流民？”娘生气了，不停埋怨周老爹出的馊主意。周老爹嘀咕着，许多流民原先也是好人家，不少女子知书达理，正是捡漏的好机会。而且还不用置办彩礼，直接给银子和就能带回家圆房。“爹，都说了不急，我们武馆说了，年纪轻轻要保持元阳，元阳你不懂，通俗讲，就是童子身。”提到童子身，爹娘又是一阵紧张，练武就练武呀，怎么还要绝后？周游说得满头大汗，总算将话圆过去。当晚回房睡觉的时，周游发现房间多了什么。“爹，娘，咱家墙上怎么多出张画了？”周游刚进门时，吓得差点转身就走。原来是墙上一副猛虎图，乍一看栩栩如生，吊睛白额猛虎似乎正从墙上跳下来。无形中的凶恶和煞气扑面而来！耳边传来老娘的回答。“前天有个老头子路过，看样子不是流民，是个读书人。”“他饿极了，上门讨口饭吃。”“你娘滥好人，给了他两个隔夜的杂粮窝头，老爷子挺有骨气，说自己不是要饭的，坚持要付钱，却又掏不出半个钱。”“他拿出身上的纸笔，现场画了一幅画。”周老爹在商行当了大半辈子伙计，见识还是有的。他指着墙上的画，“游儿，这画工不错，若是在店里卖，起码值2两银子。”“说来咱们还是赚了。”周游打量着画的内容，乱石嶙峋、枯草如筋，一头瘦虎蛰伏在岩石乱草中，耐心等待猎物。这头猛虎饿极了，身上皮毛褪去光泽，瘦骨森森。但是，它耐心蛰伏，一双眸子幽幽，潜藏着可怕的爆发力。任何猎物走入猛虎的视线，都会被它一跃而起，吃得骨头都不剩。不愧是百兽之王，食物链中顶级强者。周游被扑面而来的气势镇住了，许久才吐了口气，“好画！”这幅画名为饿虎蛰伏图，空白处处还有一句诗。“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建雄武馆的伏虎拳，模仿的是猛虎捕猎、扑食的气韵姿态，凶猛凌厉。修炼过程中，更是以虎骨为药材强身健体。周游才学了一个月，用了4贴虎骨膏，体能便已得到极大提升。虎皮、虎骨、虎筋，皆有远超寻常的坚韧程度。流民偷袭的一刀，也才划破了背心油皮，这份能拿能耐放在过去完全不敢想。他如今看到画上蛰伏的猛虎，心头升起一股共鸣自己岂不是和画上饿虎一般，明明有冲天的斗志，但碍于现状只能暂且忍受。一旦机会到来，他就能尽情施展所长，成为震惊百兽的王者。当天夜里，周游入睡后，梦到那头饿虎，藏在荒丘乱石中，一双幽幽眸子看着他。周游没有害怕，他知道自己不是猎物，那头猛虎正是他本身。在他入睡的同时……月光下，猛虎蛰伏图静静挂着，老虎的眸子散发若有若无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