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藏月一步步走到今日,实际上是以命搏命之法。
她想要纪鸿羽的命么?
这话其实不用问出口。
因为事实已经再明显不过,她想要做什么自己心里比谁都要清楚。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场必死之局,可她依旧向前。
从前她是安乐郡主。
以后她只是姜藏月。
他和姜藏月似完全不同,又似殊途同归,背负同样的血海深仇,同样的彼此试探算计往来。
无论当初二人之间是因为什么样的理由达成合作,可一日日间彼此试探算计中距离却是拉进了。便是不说彼此心里都清楚要的是什么。
似乎除却在沉水寨,又多了一项牵绊。
汴湖里荡漾着天光,盛着清风动人。
庭芜叨叨了一句:“殿下,侯府宅子这事儿怎么处理?”
纷扬的细雪不知何时又落了下来,他伸手接住。
细细的雪花落在他掌心,须臾间便化为虚无,不留痕迹。
他收回掌心,重新执起天青油纸伞,遮去风雪,青年清然眉眼晴光如潋。
纪宴霄唇角含笑:“你也说了,纪鸿羽只是有意。”
“纪鸿羽都有意了,这事儿应该拖不了几日。”庭芜分析着:“若是没这个打算,他不会私下里跟殿下说这样的话,可不能让姜姑娘听了去。”
“咱们可不能欺负她,好歹也处了这么些时日了。”
庭芜左思右想都觉得自己不能欺负忠烈遗孤,再说了人家今年也不过刚及笄。
他跟殿下都十七了,怎么能以大欺小,就算姜姑娘很厉害,那是另外一回事儿。
过几日就要去廷尉府,也不知道做好准备没有。
他瞧着薛是非那样儿就不像个靠谱的兄长,挂着名头都不像一家的。
“那就等旨意。”纪宴霄温润道:“等尘埃落定。”
他缓步而行,修长之间握着伞柄:“该回去了。”
“是。”庭芜应声。
“安乐殿的打赏可都妥当了?”纪宴霄唇畔蕴着笑,柔如春水:“给你加俸钱。”
庭芜当即美滋滋行礼。
宫中总是庄严肃穆。
过宣德楼五门,门皆金钉朱漆,壁皆砖石间甃,镌镂龙凤飞云之状,雕刻彩绘不绝。
太史局里的保章正在这里观测刻漏,每每在五更等时刻,他会带着牙牌入内报时。
回安乐殿的途中还能瞧见十几个身穿紫衣,右手托着盖有龙纹黄布的盒子,左手拿着一条红罗绣花的手巾的人,列队进承清宫的方向。
在这十几个人后,又跟着二十几个人,手上托着金色瓜形食盒,里面装的是供帝王和后妃用食的点心。
这些人瞧见纪宴霄也是行礼之后才继续前行,也不免其中有女子悄然红了面,低垂了眉眼。
纪宴霄神情温若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