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知道皇太后长于锦上添花,没想到,她递枕头也如此及时。
皇帝心中自是十分乐意。
皇后深知他的脾性,表面关怀,实则疏远,真是个没良心的。
皇帝面露踌躇,皇太后见了,心中忐忑,略一犹豫,语重心长地道:“皇帝爱重先后,哀家知道,满朝文武也都知道。你念了她两年,哀家不曾说什么,百官也不敢劝谏,但,你再继续空置后宫,膝下无子,御史便不得不开口了。”
皇帝沉默不语,但面色缓和。
皇太后看他一眼,继续道:“御史的嘴你最清楚不过,能赞先后贤良,便能斥为妖后。”
皇帝皱眉,冷笑道:“他们跟天借胆。”
“皇帝,莫要赌气。”皇太后轻叹一声,“御史向来不惜命,死谏能全其名,先后却要坐实那恶名。甚至皇帝百年后,评说功过,也绕不开这桩事。再者,百官奈何不得你,先后便没有心爱的留存于世吗?武安侯便无破绽可寻吗?先前我不催你续弦,一则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二则皇后替你饮下毒酒,与你一路扶持,若连两年的惦念都不给她,委实说不过去。”
皇帝听了,垂下眼帘,沉默片刻,才轻叹道:“母后说的,我都明白。”
“哀家知道,你心里不好受。”皇太后温声道,“可早晚都是要续娶继后的,不如选一个自己喜欢的。既宁那孩子,要身份有身份,要家世有家世,足堪与你相配。定了她,堵了百官的嘴。只是——”
皇太后微微蹙眉,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皇帝轻声问。
皇太后看着皇帝,一脸认真地道:“你娶了她,便要好好待她,莫要拿她与先后比较。”
皇帝略一沉默,淡淡道:“这是自然。”
“你莫要嫌哀家多嘴,人心都是肉长的,情分经不起消磨。别等到最后,坏了先后在你心目中最美的模样,又与继后生了怨。”皇太后道,“先帝前车之鉴,可莫要走了他的老路。”
皇帝起身,拱手道:“谨遵母后教诲。”
皇太后摆摆手,悬着的心悠悠落回去,笑着道:“既然你不反对,我便召母亲与谢二太太进宫。”
“有劳母后。”皇帝淡淡笑道。
皇太后轻轻摇头:“我愿你身边有知心人,日后再有了子嗣,我也算对得住林姐姐当年的照拂。”
皇帝再次谢过皇太后,便回了御书房。
皇太后担心皇帝改变主意,当即宣承恩公夫人跟谢二太太进宫一叙。
因谢璞与冯箴完婚在即,承恩公府与武定侯府都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听说太后召见,都放下了手头的事,即刻进宫。
承恩公夫人与谢二太太的轿子在宫门口相遇,承恩公夫人因是太皇太后侄媳,皇太后生母,被恩许坐轿入宫,谢二太太则要步行入宫。
两人到了皇太后跟前,承恩公夫人行半礼,谢二太太行全礼。
皇太后忙叫免礼,又赐座。待两人坐定,也不绕弯子,直接道:“先后薨了快两年了,陛下也不小了,合该续娶。”
谢二太太听了,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惊。
早先,宫中有话给她,叫她好生为林霜降择婿,若有瞧中的,先报宫中,当真合适,必有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