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国库常年少有结余,每一厘银子都要用在实处。无论是谁,去了军中,都得老老实实攒军功。
夺他人之功为自己镀金也不是不行,但军功攒够,提拔为将,立刻就会分到各地练兵或是派往边境应战。
镀金容易,可若毫无能力,战场之上,刀剑无眼,生死无怨。
且,一场战争,无论输赢,耗费都巨。便是战死沙场,也会究其原由,之后才论奖惩。
先帝时,就有一勋贵子弟镀金,真正善战之人,是他的家仆。结果,一次对阵,战况激烈,家仆先一步阵亡,那勋贵子弟傻了眼,蒙头蒙脑指挥,原本赢面颇大的一战反而败了。
事后追究,那家仆原本有功,但同时又犯了欺君之罪,只得功过相抵。但先帝念在他战时勇猛,宁死不退,免了他一家的奴籍,赏银百两。
那勋贵子弟就没那么好运了,被褫夺爵位,本就走下坡路的家族越发雪上加霜。
郭家已失了一名英才,宁愿向上走得慢一些,也不愿走捷径。是以,郭大老爷点出来的这些族人,都是身手不错且脑子活泛的年轻人。
陛下已透了口风,此番南地之行,由沈劲节全权负责。
郭家作为苦主随行,沾了师出有名的一点光。而沈劲节无论是身手还是用兵,都是年轻一辈,甚至整个大胤将领里的佼佼者,但凡跟他学个一星半点的,也受用无穷了。更不必说,给他打个下手,攒一点功劳。
对亲弟之死,郭大老爷心痛不已,动员完族中子弟,再次关切地询问郭朝长子的病情,又叫郭大太太好生劝解照料长乐郡君,她腹中孩儿只要平安落地,就有爵位。
郭大太太哪里用得着他张嘴?悲伤过度的郭母与长乐郡君,她都安排了人仔细伺候,时刻不离人的。
她们如此伤痛,是因着对郭朝的爱意深厚。为情为仇,她们都会坚持下去的。
郭大老爷略一沉默,淡淡道:“二弟不在了,以往我们怎么待二房的,往后再厚三分。”
郭大太太点头:“这是自然。往后,我只当郡君是我的亲妹子,她的两个孩子,我必视如己出。”
郭大老爷轻轻颔首,温声道:“今日事多,你也累了,去吃点东西,歇一会儿吧,这里有我。”
郭大太太应了,吩咐大丫头去厨房,叫大厨做些清汤面,她要去跟郭母与长乐郡君一起用。
这凄冷冬夜,近子时的时候,谢二老爷的持续高热总算是退了一些,谢琅与谢三老爷稍微松了一口气。
御医把了脉,轻声道:“脉搏依旧微弱,但谢侍郎求生的欲望很强烈。”
谢三老爷看一眼谢二老爷毫无血色的脸,略笑了笑:“二哥的性子如此,从不轻言放弃。”
他突然顿了顿,回想了方才御医的称谓,迟疑道,“谢侍郎?”
谢琅也反应过来,今日大太监来福到府中,也是叫的谢侍郎。
“正是。”御医笑道,“户部原左侍郎因牵扯到徐家的案子里,上折子自陈其罪,愿献所有家产抵罪。陛下念他多年勤恳,准他所奏,降了他的职,如今只是九品的文书。谢侍郎资历尽够了,南地之行又有功,合该升迁。”
谢三老爷听了,一拍额头,有些懊恼道:“二哥重伤,我急得六神无主,竟没注意到。”
御医笑了笑,有些怅然道:“三老爷与谢侍郎兄弟情深,真是叫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