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夫人生了三儿一女,这老四,原是她娘家三哥的幼子。
老四年幼时体弱多病,看了多少大夫都调理不好,眼瞧着养不住了。
他亲生的爹娘请了大师算过,说他孝顺,代长辈受过,不能养在父母身边。
他爹娘一听,立时就信了。
因为,他爹年轻时,脾气爆烈,与人发生口角,大打出手。却不想,没几日那人就急病死了。
那家人也上官府告了他爹,但仵作验尸后发现他内脏完好,并没有内伤。
毕竟是一条人命,他爹虽被判无罪释放,却还是出了一笔银子,事情就这么了了。
他爹想着,那人许是伤在头上,这才送了命。
好在当时看着那人的爹娘兄弟悲戚,起了恻隐之心,给了银子,让那家人能好生办个后事,还能结余一些过日子,也算稍稍赎罪了。
孩子因他受苦,他也颇不忍心。
徐老夫人当时生了小女儿,央求徐老爷子收养侄子,徐老爷子答应了。
徐四爷到了徐家,身子骨还是有些弱,但不像在亲生爹娘身边那样频繁生病且病情凶险了。
他渐渐长大,确实孝顺,徐老爷子在时他,疼爱他如亲生。
比起玩世不恭的徐三爷,徐大太太也更喜欢文弱有礼的徐四爷。
只是,徐家的事败露了,谁也逃不掉。
面对这样的倾家之祸,徐老夫人也是勉强镇定,内心如遭火焚一般,听了徐大太太的话,顿时找到了发泄口。
她抄起手边的茶杯,就狠狠砸在徐大太太脚边,茶杯的碎瓷片蹦气,滑过徐大太太的脸,顿时就见了血。
徐老夫人见了,非但不安抚,反而觉得腻味,冷漠地道:“素日里,老三老四是何等敬重你。你倒好,只在无事时能做贤良的好大嫂,一旦有事,你就想着拉他们一起死。”
“母亲!”徐大太太拿帕子捂着脸,眼泪直打转,哽咽道,“你怎能、怎能这么说我?”
“嚷嚷什么!”徐老夫人扶着额头,“滚回你的院子去,看着你就头疼!”
徐大太太听了这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懵了片刻才一跺脚,呜咽着快步出了正院。
回到自己院里,徐大太太也绷不住了,将桌上的茶盘整个儿挥落在地,伏在桌上痛哭起来。
她身边的吴妈妈立刻劝道:“太太,先把脸上的伤处理了吧,仔细别留疤了。”
徐大太太抬头,泪眼朦胧道:“妈妈,我还在意这脸做什么?指不定过阵子,脑袋都要落地了。”
吴妈妈脸色一僵,轻声道:“太太,从咱们放印子钱,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是吗?咱们投银子跟南边的船队,只交份子钱给孟家,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是吗?咱们干的就是掉脑袋的事,好在也享受了几年富贵。就算死,也值了,可不好邋邋遢遢的。”
“妈妈说的,也在理。”徐大太太擦干眼泪,深深地看了吴妈妈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