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气还冷嗖嗖的,天色将明未明时,礼部侍郎的府门就被敲响了。等门房的人出门一看,外面空无一人,只有地上留下书信一封,上书寥寥几字。
门房不敢大意,连忙去回禀了自家老爷。
礼部侍郎看完大喜:“好哇,这下定能抓住他们的把柄了!”他不敢贸然找人商议,只能将那封秘密书信揣入怀中,待到上朝前,将书信掷入等候的上官吴尚书的马车中。等到大家都乌泱泱的往宫里出发,互相打招呼的时候,礼部侍郎才大大方方的走过去见过上官,两人并肩而行。
这时候吴尚书已阅完书信内容了,面上却不露异色,在正常寒暄后,他眼神一扫周围,微不可闻的问:“你怎么看?是不是那边——给出的糖饵?”
随着吴尚书的视线扫过去,在远处有一个五六人的小团体也在走着。突然,不知说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文弱的官员们齐齐发出低低的哄笑声。靖勇伯格格不入的混在其中,也干巴巴的从喉咙里挤出急促的捧场笑声,看起来不伦不类。
那是心照不宣走在一起,都隐隐在支持着二皇子的朝臣们,他们多是出仕的世家子弟。
礼部侍郎迟疑的停顿了一两秒,用同样低的声音回答:“这件事很好求证,只要我们今天关注一下,若是有,便能狠狠咬下他们的一口肉。若是无,我们也损失不了什么。”
没错,礼部侍郎和他的上官吴尚书,都是太子党。
在太子与二皇子的摩擦针对逐渐升级之后,两边的势力也多有碰撞。但为了朝政平衡,庆德帝对于两者间的互相撕咬攀污一向是无视的,不理会那些鸡皮蒜毛,连各打五十大板都懒得判,不然官司真的是要无穷无尽了。唯有在给二皇子增添些势力上,庆德帝才会动脑子琢磨一二……
在这种前提下,两边日常都在试图憋个狠的。唯有大的把柄——比如百万银两贪污案之类的爆发出来,才会让皇上为他们做主。尤其是太子党想针对二皇子党,更要加倍花费力气,一咬就咬准,发作出来没了转圜余地,才能教庆德帝不得不做出惩治。
现下他们突然收到的这封信,正好就是这样好用的一个把柄,一个闹大了能狠狠咬那鲜美肥肉一口的东西。若是事情真的如书信所说发生了,即便他们上告也不会落入什么陷阱,何乐而不为呢?
吴尚书转开视线间默认了:“……”
他淡淡的说:“此事若成了,写书信那人真想投靠过来,倒也无妨。我会亲自去禀告殿下,给他留一个前程,让他达成心愿。”
“您就等着看好了,下官这就吩咐人去办。”礼部侍郎会意了。
……
同在宫里候着准备上朝的广场另一边,一个面色蜡黄,憔悴瘦削的青年心事重重的随大流走着。他们都是这一科的新进士,统一穿着喜庆的红色官衣。在经历过短暂的休假后,这批进士们刚补录了官身,除了甲科那批人会进翰林院磨砺几年,留待重用,其他人都会被外放做官。
这个叫王松年的青年也同样,他被外放到下蔡县当一地知县。在这两天就得走马上任,不然要赶不上交接日期了。但是……
王松年下意识用手抚了抚胸口,神情复杂。
在他的官衣里,揣着一封今早突然出现的书信。书信很薄,交待的事情却让他觉得胸口沉甸甸的,坠得他几乎直不起身来。但嫡兄欺人太甚,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希望他做到之后,太子殿下那边真的能如书信所说,了却他的心愿吧。
想到这里,王松年目光渐渐坚定,望了一眼清凌凌的天空,他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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