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殿青真是气笑了,那张清隽俊逸的面容上闪过一抹深深的鄙夷。“顾卿九,我还真是从不知道,做人竟然能无耻成像你这副模样!”“我穿的天蚕丝,我头上戴的玉冠腰间的玉佩,这些明明是婳儿送给我的!你到底是有多厚的脸皮竟然能在此颠倒黑白?”他堂堂沈家少主,竟然成了顾卿九口中软饭硬吃的小白脸,这岂不是可笑!再者,婳儿于他而言是不一样的,他生来六亲不认,天生缺少情根,是个无情之人,便是当年沈母重伤濒死他也不过是冷淡一瞟,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但唯有婳儿,只要和婳儿挨得近一些,他便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去体会那些七情六欲,情绪会有起伏,能感知那些于人而言美好的情愫,诸如关心、怜惜、疼爱,等等。所以婳儿送给他的这些东西,他才会异常珍惜,才会愿意穿戴在身上,那是因为他心里有着婳儿,他也不介意让婳儿在他身上打满属于她的印记。可这顾卿九着实荒唐!沈殿青又冷笑一声,“难怪顾祈洲他们从前明明对你不错,结果如今却变成这样。”“顾卿九,你还真是卑鄙至极,与你这种人订亲当真是我沈殿青生平最大的耻辱!”长袖一甩,他负气似地转过身去,既然对方已经不是他的未婚妻,那么他也懒得再与他废话,不过老祖为何之前从未跟他提过这件事?但说起来……这几年他确实很少回沈家,一直行走在外,在外界历练,能以这么年轻的岁数便晋升筑基之境,诚然是因他天资过人,但也是因为他这些年于修炼一事上费尽苦心,下了许多大力气。没有什么成功是容易的,想做人上人,就必须付出比旁人多更多的辛苦和汗水,这也是为何他这般瞧不起自甘堕落甘于平庸,凡事只想着坐享其成的顾卿九,反而对顾云婳另眼相看。在她看来顾卿九和顾云婳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一个享受着顾家大把大把的修炼资源但不思进取,另一个哪怕是先天废体但骨子里是个坚强的,坚韧的,有毅力,也有值得世人赞佩的心智,他当然更欣赏婳儿。然而,当沈殿青打开乾坤袋,正要拿出传信玉简联络沈家老祖时,顾卿九嗤笑一声,转而看向不远处的云婆婆,“云婆婆,这人犯戒了呢。”在这守陵村逮了这么久,顾卿九早就把守陵村的规矩给摸透了,这不,一看见沈殿青使用乾坤袋,顾卿九就幸灾乐祸了起来。她牵着霄霄后退了一步,免得等会儿崩身上血。果不其然,云婆婆脸色一沉,拄着拐杖大步走来:“来人啊!把他抓住!”沈殿青蹙了一下眉,正拿着玉简贴在自己的眉心,试着将一道神识输入玉简,但数名村民一哄而上。“哪来的小白脸,穿着人家买的衣裳鞋子还穿出优越感来了,这是上赶着想要给人做倒插门的上门女婿呢?”“呸!也不看看自己长得那德行……嗯?啊,还挺好看的,但,呸!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蛮横地扯住了沈殿青的胳膊。沈殿青气极,“放肆!”他如今修为全无,但只以为是此地的地理位置太过特殊,这天澜大陆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神秘之地,这些年外出行走他也曾遇见过不少。好比曾有一个村子竟是以活人血肉为食,又比如某做城镇是禁空领域,禁止飞行,像这种封印修为的地方,虽是第一次遇见,但以前也曾有所耳闻。但,见那些村民穿得破破烂烂,沈殿青只以为对方不过是凡人农夫,并未把对方当回事,那一脸凛然,一身贵气,好似生来便不平凡,他企图震慑住那些人。然而,“啪!”其中一人抡起了蒲扇似的大巴掌狠狠地削在了他的后脑上。“放肆什么放肆?毛都没有长齐的小白脸也敢这么对我说话?”对方双目一瞪,那大眼珠子就跟同龄似的,蓄着一脸的络腮大胡子,行走间如龙行虎步,气势凛然,低沉雄浑的嗓子更是如进惊雷一般震耳欲聋。这人倒不像农夫,更像个落草为寇的山匪。沈殿青挨了这么一巴掌,顿时脑袋瓜子嗡嗡的,只觉得头骨都险些碎裂开,他眼前一黑,不敢置信这人手劲儿怎么这么大?而云婆子则一脸惊喜,“儿啊,干得好!”那壮汉竟是云婆婆的亲儿子,叫云隆,他媳妇柳氏也凑了过来,“快别生气,来,先喝口水,气大伤肝,因为一个外来人气坏了咱自个儿,那可不值得的。”柳氏温柔小意,笑呵呵的,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甚至还拿出一张旧手绢帮云隆擦了擦脸上的汗。云隆发怒时眼底本是如火光燎原,眼底甚至透出几分嗜杀的红光来,但此刻一看他媳妇,就又忍住了,一把搂住了媳妇的腰,把人按进了自己的怀里,那一身火气也就这么慢慢消散了。对此沈殿青完全不知情,此刻已有人拿着绳子把他绑了,他越发狼狈。“住手!你们可知我是何人?”他眉心紧皱,同时对这种情况心烦不已,也有些无措。生来便是沈家少主,向来有一堆人伺候,衣食住行不必自己操心,而旁人见了他也多是敬着,但如今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那些村民一脸的莫名其妙:“我管你是何人?”咋,身份尊贵啊?再尊贵难道还能比他们更尊贵?守陵村世世代代唯一的任务便是看守后山的那一片陵墓,而那陵墓极为神秘,甚至就连许多村里人看守了一辈子都不知那陵墓出于何处,只知晓那陵墓极为重要。而若不是因为这陵墓,他们这些人,一旦放到外界去,哪怕只是一个三岁小儿都足够吊打那些所谓的金丹元婴了。仙神之流在这守陵村中遍地皆是。好比云婆婆,也好比云隆,还有云家那个儿媳柳氏,一身本事足以开宗立派。“少啰嗦,别跟他废话!”“这小子脾气还挺大。”有人眼珠一转,突然看见不远处的田野,以及那金秋尚未收割干净的麦浪,突然伸手一推,叫沈殿青叽里咕噜地摔下山坡,滚进了麦地里,压倒了一片一片金黄的麦子。这人捏着嗓子猛地高喊起来,“哎呀!不好了!这该死的外来人,这可恶的杂碎,竟然踩坏了咱们的粮食啊!”“啥?我干他老娘的,咱辛辛苦苦种了一整年的粮食……麻溜的,快把他带走,我云隆非得好好收拾他一顿不可!”之前那一身匪气的大汉再次努了,撸起了袖子露出肌肉虬结的强壮手臂,而旁人瞧着心照不宣。至于顾卿九:“?”“呵呵,”这沈殿青,可惨了呢。“隆叔,麻烦您等下帮个忙,他穿的戴的全是出自我手,劳烦找几个人把他那些东西扒下来。”云隆笑着点了一下头,他对顾卿九这些人倒是不错,那看似蛮横强硬的面容竟显得和颜悦色,但期间隐晦地偷瞄一眼满脸的婴儿肥,脸颊上挂着两条小奶膘,显得可爱兮兮的小霄霄。云隆眼底闪过几分惊恐和忌惮。神祗凌驾于仙人和凡人之上,但神祗与神祗之间,却也是不一样的。云隆说:“成,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九姑娘且回去等着,回头我让人把那些东西给你送去。”“那就麻烦隆叔了。”顾卿九客气地笑了笑,然后牵着霄霄的手转身就走了。此时身后传来沈殿青的吼声:“顾卿九!你给我站住!”“你什么意思?”“你跟他们这些人认识?”“我警告你,你最好让他们住手!让他们住手!你没听见吗?”但那些无能怒吼被顾卿九充作了耳旁风,倒是紧紧地跟她牵着手的霄霄回头一瞟,那乌溜溜的大眼睛一抹凶意一闪而逝。接着,霄霄又面无表情地看向了云隆。云隆:“?”心里一咯噔,有那么一瞬间竟是感到压力山大,接着又肃然起敬。像是领悟了什么,他冲着战霄这边微微颔首。接着,转身时,云隆一脸不怀好意地看向了沈殿青,“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