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那副官的细嗓子和甜腻腻的嘴,逢人就是轻声细语的,老程可是个铁杆的老烟枪,人五大三粗也就算了,可他说话也有问题,是天生的嗓子粗,嗓门大。是以不管是谁,只要凑近了离远了听,都觉着老程喊起话来格外的闹耳朵。但此刻那副官听老程这么沉的声音,和之前的感觉很是不一样,他觉得老程今天的话讲的颇为尖锐刺耳。
可这并不关老程的事,他只是听到‘三太太’这三个字,就浑身不得劲儿。
虽然那志理自认清秀,也很讨老奶奶小媳妇们的喜欢,但无奈他也是个身高几尺的汉子,哪怕性取向和女人是一样的,但说到底,他也不能真和人家一个女人去计较,更何况三太太是太太,大老婆是人,小老婆也是人,他这样的身份,不过一个跑腿的而已,参谋长要是真的高兴了,说不定都能让他的小老婆都能骑在他脖颈子上撒泼。
这个搞不拎清的三太太啊。。。。。。。。
那副官晓得背后的闲话可以有,但其他的就想也别想,他算什么,哪有资格生气,还生的哪门子闷气。那志理收回他无害的笑脸,但没收回他的脚。
他还是得去参谋长那儿汇报一下。
金队长死了不是小事情,他刚才还理所当然地认为,人死了就是活该,谁让他吃里扒外去偷库房偷弹药偷枪的,但细细一想,那志理便觉得,这金队长死的也太不巧了,原本半死不活倒还好说,可现在人彻彻底底地死了,许国庆藏在哪里也逼问不出来了,这不就死无对证了吗?
根据老程刚才说的,人是死了,还死的惨不忍睹,把刚回来值班的勤务兵吓得直喊娘。所以那副官决定先去看一眼,判断一下人是怎么死的,是许国庆派的人还是另有其人,这不能就悬在那里,总得有个说法。
别看那副官样貌可人,他的心其实也挺黑,与伍韶川的精明事故不太一样,是两种不一样的心黑;他是天生的心狠手辣,压根没有经过后天训练。也怪世道不好,这年头哪家不生十七八个孩子,只管生不管养,十七八个一生就死一半,另外几个养得活就养,大了就给家里做劳力,他从小见的死人比自己吃的饭都多,死法也见的多种多样,根本不足为奇。
他还是没忍住,拉着老程跟在后头,一步步的靠近库房重地,那里已经被上了锁,为了不阻碍道路,他在角落里头见到了死的稀烂,已经被盖上白布的金队长,不禁为自己的大意感到失望,那志理想,他原本可以做到更好的,只要他那天再多留一会儿,甚至在参谋部打个地铺,睡地板上也行,这样他就能察觉到动静,也就能知道是谁弄死了金队长了。
不过还好,眼下虽然不知道是谁把金队长剐的那么惨,身上的肉都东一块西一块,看样子好像还不是用的正经工具,就跟牙啃的一样,很天然,很野蛮。
这种近乎于原始人啃咬的痕迹,也就充分地说明了,不是许国庆动的手。
那可就奇了怪了,那副官脑子里冒出问号,他想不出是谁。
到底是谁呢?
伍韶川中午的时候进来看过一眼,见我还在睡觉,便没有打扰。等他走后,一直过了足足一个小时,我才堪堪从床上翻下来。没办法,睡相太差,被子到了地上,我的脚没东西踹了,结果一个翻身,自己就跟被子一起摔了下来。
幸好地上的地毯时常换新,不至于让我在翻下床的时候,还顺便伤上加伤,又把刚接好的指骨给摔折了。
这一觉睡的实诚,我很久没这么实诚地睡过了,好像上一回这么累,累成这副德行,还是二十多年以前。
睡得着是好事,从前我都是稍有动静就能醒,所以难得做一场梦,难得的能在梦里遇见老熟人,还是挺高兴的。更何况聊天自然得找老熟人聊,换做是个陌生人,就算是个陌生的妖煞,我也一定聊不下去。
于是我在梦里和阿荷聊了很久,吃了阿荷手里一筐的红鸡蛋,又听着她絮絮叨叨生活里的琐事,但这些话我听着一点都不嫌烦,因为阿荷是善良的,从来都只说好不说坏,哪怕有再多的不如意,她也总是笑一笑。
阿荷告诉我,笑一笑,凡事就都能过去了。
她就是这么一个善良到让人心疼,也让老妖怪都不忍心戳破她美梦的人。
不过善良算是凡人的美德,像我就觉得她善良之余,还真是有点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