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娥则穿着一身银白色坎肩狐毛袄子,梳着夕云鬓,头插红宝石步摇,随着她说话时身体的摆动发出清脆的响声,或许是太久没见到父亲了,满眼都是兴奋,望眼欲穿的看着门外,一个劲问怀玉跟母亲,父亲怎么还未回来。
北乡笑着说快了,怀玉忍不住嗔道她沉不住气。
秋叶垂目小声说,“二房来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因为萧氏母女的到来而被打破。
怀玉转身看过去,见尔朱淳穿着一身素白色锦绣牡丹图腾素衣,迈着金莲小步缓缓跟在萧氏身后,怀玉眉头微微皱起,这衣服很眼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而萧氏也没有穿北乡夫人送的黑色云腾狐毛袄子,而是穿了一身平日里穿的泛黄的白色棉服,与三人比,萧氏母女显得无比单薄,看着就觉得浑身冰冷,浑身没有任何暖意。
北乡夫人一愣,正欲开口,门外传来三声击鼓音。
下人高兴的跑进来:“将军回来了!尔朱兆跟尔朱天光两位小公子也回来了!”
北乡夫人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三姐妹纷纷朝门外看,萧氏手微微拧着,心中很是欢喜。
尔朱荣一回府,便见到北乡夫人身着牡丹长罗淡紫裙,流云鬓插着金色流苏,巧笑俏颜,萧氏一身白色鎏竹羽衫裙,青寰鬓用丝带束着,耳垂悬挂的玉坠子画龙点睛,两人都面带微笑,三个女儿倾国倾城,乖巧可人,宛然一副和谐之色,却不知实际上都各怀心思。
“夫人辛苦了,这些年多亏你在府中帮我打理,我才能安心在外。”
尔朱荣风尘仆仆的走过去,岁月将他俊俏的面容雕刻更加坚毅,魁梧的身姿就像伟岸的山峰,独属边疆男儿的豪爽之风扑面而来。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叫北乡夫人红了眼眶,准备了许多含蓄慰问的话,此刻却说不出口,看着丈夫的脸,只道了句,“你回来了便好,那我再辛苦也值得。”
等了十年,盼了十年。
终于将他盼回来了。
尔朱淳的眼眶也有些湿润,觉得父亲瘦了,老了,戎衣铁甲里的棉袄瘪了下去,但骨子里还是透着那股驰骋沙场的将色,眼睛十分有神,依旧是那个将她放在马背上的威武大将军。
萧氏纵使内心有多激动,也不能表现出来,柔柔的行礼道:“夫君。”
“快起来。你身子弱,我不是说了吗?在尔朱府一切规矩可免。”才行到一半礼,便被他宽厚的大手拖住手臂,北乡夫人的眼睛如刀子射了过来,萧氏连忙道了声是,就退到一旁,但尔朱荣看萧氏的眼神,明显更加和煦,不似看北乡夫人那般相敬如宾,而她身上这件衣服,还是他当年出门前所赠,她居然到今日还在穿……
饶是铁汉,此刻心中也布满了柔情。
跟随他一直回来的,还有尔朱荣的两个养子,尔朱兆跟尔朱天光。
两人穿着银白色铠甲,手执长剑,英姿飒爽中又带着几分少年的青涩。
尔朱天光比尔朱兆更健硕些,也年长几岁,剑眉星目,浑身透着肃穆之气,两人上前问候北乡夫人,跟三位小姐,尔朱天光视线挪到尔朱淳时,多停留了片刻,尔朱淳朝他点了点头,尔朱天光淡淡的勾起嘴角,颔了颔首。
尔朱兆比起哥哥要活泼了许多,请完安后立即走到怀玉身边,迫不及待将怀中的礼物拿出来,憨厚的摸了摸脑袋,笑道:“怀玉,这是我特意从边疆为你带回来的玉佛,请高僧开过光的,希望能保佑你平平安安。”
“多谢。”怀玉示意秋叶收下,一个心都在父亲身上,根本不想跟他多交流。
但这两个字,却叫尔朱兆比收复了一座城池还要开心,退到一旁傻笑了很久。
三姐妹上前福了福身子,异口同声道:“父亲。”
“都是一家人,无须多礼。”尔朱荣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年在外征战,他最思念的便是这三个女儿,一转眼已经十年,她们都从齐腰高的娃娃变成亭亭玉立的大美人,只是,与大女儿与二女儿厚实华丽的狐毛相比,尔朱淳一身素白色袄子显得无比单薄,让他峰眉微微蹙起。
北乡夫人敏感的捕捉到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心里一紧,还不等尔朱荣开口,连忙将尔朱淳拉到一边,挡在身后,殷勤道:“夫君,长途跋涉,饿了吧?我已经命厨房做好了膳食,有你最爱的烤羊肉,牛骨翡翠汤……”
一边说着,一边冲怀玉使了个眼色。
怀玉聪慧无比,走到尔朱荣身旁,不动声色的挡住了尔朱荣探索的视线,红唇启开:“父亲,你可不知道,母亲为了今日的接风宴,已经准备好几日,有几道食材,还是特意从山西快马加鞭运过来的。”
“阿嚏。”北乡夫人正准备开口,尔朱淳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
尔朱荣止住脚步,将北乡往旁边一推,只见尔朱淳冻得的嘴唇发紫,小巧的鼻子通红的,捂着小嘴,一脸懊悔不安的看着父亲,好像生怕惹他不高兴似得。
尔朱荣峰眉皱成川字,淡淡看向北乡夫人,声音中夹着一丝不耐:“我记得府中有不少好料子,怎么就少了淳儿跟萧姨娘两人的狐裘?叫孩子冻的怪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