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北伐
东晋自偏安以来,时时面临着北方的威胁。祖逖、庾亮、殷浩、桓温都曾先后北伐,但无一成功。为了国家的强大,刘裕决定兴师北上。
义熙五年(409),南燕主慕容德死,其侄慕容超袭位,纵兵肆虐淮北,掳去晋两郡太守,驱掠百姓千余家。刘裕因此上表北伐。三月,他统领晋军向北挺进。南燕大将公孙五楼见晋师威猛,向慕容超建议扼据大岘(今山东沂县),坚壁清野,但被拒绝。刘裕看准时机,冒险越过大岘山隘,一举攻克临胊(今山东掖县),夺得大量辎重。接着,晋军将士在刘裕的亲自鼓动下迅速进击,直逼燕都广固(今山东益都)。慕容超遁入城中坚守不出。双方进入相持阶段。晋军一方面高垒重堑,将广固团团围住,以燕人之粮充实军用;一方面招降纳降,采取分化瓦解之策。南燕大将桓遵兄弟及徐州刺史段宏相继归附,尤其是尚书郎张纲被俘,对刘裕十分有利,最后正是利用他所设计的攻城器械拿下燕都,活捉了慕容超。刘裕以广固久守不降为由,入城后,尽杀王公以下三千人以泄愤。
齐境克服,刘裕本想停镇下邳,荡凊河洛,但孙恩妹夫卢循复集孙恩残部,败晋军于豫章(今江西南昌)。刘裕不得不班师回朝。回京后,先后督师镇压卢循、剿灭割据长江中上游的刘毅、谯纵势力,逼走司马休之,使南方出现了百年来从未有过的一统局面。
义熙十二年(公元416)一月,后秦主姚兴死,姚泓继位,内部叛乱迭起,政权不稳。刘裕认为这是灭亡后秦的良机。时刘裕图以晋室名声安抚北方人民,故想奉司马德文之名北伐,司马德文因而上书出兵,以修谒晋室山陵,最终刘裕就与司马德文一同率兵出发。八月,刘裕以刘穆之任尚书左仆射,内总朝政,外供军粮,自己率大军分四路北伐。九月,刘裕扺达彭城。龙骧将军王镇恶、冠军将军檀道济领兵由淮、淝转向许、洛,后秦诸屯守皆望风降附,晋军进展神速。十月,王镇恶军占领洛阳。
次年正月,刘裕留其子刘义隆镇守彭城,自率大军北上。此时北魏派十万重兵驻守河北,并以游骑骚扰晋军。刘裕在行军中,虽常设奇阵或用大弩强槊击败魏军,但进军速度缓慢。王镇恶军由洛阳进抵潼关后,为秦主力守险以阻,檀道济军的粮道也为秦将姚绍截断。晋军一时处于危境。王、檀向刘裕求援,而刘裕却为北魏军牵制,自顾不暇。幸得当地百姓的帮助,潼关晋军才转危为安。三月初八,刘裕以左将军向弥率部分兵力屯于黄河重要渡口碻璈(今山东东阿西北),自率大军进入黄河;魏军为防止晋军于黄河北岸上陆向魏进击,也以数千骑兵沿黄河北岸跟随刘裕军西行,凡漂流至北岸的晋军人员,均被魏军擒杀。刘裕数次派兵上岸攻击魏,刚一登岸,魏军便逃离岸边。为击败魏军的袭扰,刘裕命数千勇士,车百乘,由丁旿和宁朔将军朱超石率领,携带强弓利箭,登上黄河北岸,列阵而进。魏军立即前来进攻,魏将长孙嵩率骑兵3万四面围攻晋军。晋军拼力死战,魏军被利箭射杀者甚众,死尸堆积遍地,魏将阿薄干被斩,魏兵败退走。朱超石率宁朔将军胡藩、宁远将军刘荣祖追杀,又斩俘1000多人。四月中旬,刘裕进至洛阳,为防止魏军的袭击,在洛阳停军两个月,部署后方的防卫。七月,刘裕全面击退魏军,十万魏军几乎全军覆没,河南全境被收复,刘裕随后进至陕城;前锋沈田子攻入武关,进屯青泥(今陕西蓝田)。八月,刘裕至潼关,与诸部会合。
秦主姚泓为缓解两面受敌的危局,谋划先消灭沈田子军,再抵御刘裕,于是率步骑数万急趋青泥。沈田子军本为疑军,不过千余人,但各自为战,骁勇异常,数次出击竟使姚泓败还长安。此时,王镇恶突破潼关防线,率师直进,一举攻陷长安城,姚泓率群臣投降。
消灭了后秦,北伐的将士在长安休整。刘裕本打算留在长安经略西北,再图进取。但留在朝廷内主持大局的刘穆之病死,刘裕远征在外不归,则大权有旁落的危险。经过长期的征战,北伐的将士也很疲惫,思念家乡,刘裕不得不仓促东还。在关中的陇上流民,以为刘裕会继续进军,正好可以回到家乡,看到刘裕东还,非常失望。而关中的汉族百姓也非常失望,他们争相到军前去挽留刘裕,但刘裕已经无心在此,安慰了他们一番,率领晋军主力匆匆赶回建康。他留下年仅十二岁的次子刘义真为都督雍、梁、秦三州诸军事,安西将军、领雍、东秦二州刺史。刘义真年幼,刘裕还派王修、王镇恶、沈田子、毛德祖、傅弘之等人辅佐他,并留下精兵一万驻守,但由于守军内讧,不仅没能守住长安,还损失了王镇恶、沈田子、傅弘之、朱龄石、蒯恩等一批很有能力的北府新锐将领。而刘裕回到建康后,就开始策划篡晋自立了,于是东晋被刘宋所取代。
两次北伐,前后灭南燕,破北魏,亡后秦,收复山东,河南,关中等地,后关中虽得而复失,但黄河以南尽入南朝版图,“七分天下,而有其四”,江淮流域得到保障,为刘宋永初和元嘉年间,休养生息,出现“余粮息亩,户不夜扃”的局面,提供北部疆域的屏障,仍不失为取得较大成果和有重大历史意义的北伐。唐代史学家朱敬则称赞此次北伐:“西尽庸蜀,北划大河。自汉末三分,东晋拓境,未能至也。”
战役结果
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使用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来说明,但是王夫之在《读通鉴论》中以为是刘裕为了铲除这批新锐将领的威胁,故意让他们自相残杀,陷他们于险境,以便巩固自己的地位,而这样的结果,使刘宋以后对北魏的战争中处于非常不利的境地。但王夫之仍然肯定了刘裕北伐的功绩说:“宋武兴,东灭慕容超,西灭姚泓,拓跋嗣、赫连勃勃敛迹而穴处。自刘渊称乱以来,祖逖、庾翼、桓温、谢安经营百年而无能及此。后乎此者,二萧、陈氏无尺土之展,而浸以削亡。然则永嘉以降,仅延中国生人之气者,唯刘氏耳。举晋人坐失之中原,责宋以不荡平,没其挞伐之功而黜之,亦大不平矣。”的确,刘裕时代比较有能力的将领,到宋文帝时期,只剩下一个檀道济,后来的到彦之、王玄谟既缺乏能力,又缺少经验,只能空谈,檀道济被杀以后,刘宋更加无人了。王夫之的话有一定道理,刘裕从寒人奋斗到那么高的地位,经历非常坎坷,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对任何可能威胁他的人都有所防范,而刘裕在北府的经历,也使他对北府的新锐将领有着自然的戒心。他对王镇恶不大放心,所以才会暗示沈田子。不然,以他对将领之间矛盾的深知,他会做出更合理的安排。刘裕对王镇恶怀有内疚之心,在自己称帝以后还追赠了王镇恶,以表示他不会忘记王镇恶的功劳,但是大错已经铸成,损失无法挽回。刘裕北伐的结束,为东晋的北伐事业划上了一个句号。
战役影响
吸取教训
桓温的第三次北伐吸取了以前的教训,重视了后勤补给,特意派袁真专门打通水道,以保障粮食供应。但是袁真没能打通水道,导致桓温的计划全盘被动。而桓温在作战上又重复了上次北伐持重的错误,未能迅速抓住战机深入,使得前燕有机会组织反击。桓温本身颇有才能,但是从西征成汉成功以后,他很少再听取部下对于军事行动的建议,加上他自己急于立功河朔的心理,想把功劳都算到自己身上,所以很难听取别人的意见。而枋头之败以后,桓温丧失了多年经营的精锐部队,声望也大受影响,收复寿阳以后,他曾问郗超:能雪枋头之耻吗?郗超认为不能。而此时的桓温,年事已高,精锐又丧,再难有壮年时期的雄心,他的北伐事业也就走到头了。桓温前后几次北伐,都取得了一些进展,但是他私心太重,未能有深谋远虑,终于不能取得更大的成果,很不容易收复的失地,又很快沦陷了。桓温比庾亮强一些,但是他远远不能和祖逖相提并论。
最大成就
刘裕前后两次北伐,虽然目的是为了求取功名,但却是东晋北伐历史上取得的最远进展,也可以说是南朝北伐的最大成就。到了梁朝,丘迟为了劝降魏将陈伯之,依然要用刘裕的战绩来打比方,用“以慕容超之强,身死东市;以姚泓之强,面缚西都”,来说明北朝的军事实力并不是坚不可摧的。可见刘裕取得的北伐成就,确实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刘裕在第二次北伐后,在任命关中镇守将领的问题上确实有些问题。他明知道王镇恶和沈田子之前已经有很深的矛盾,不设法排解,却暗示沈田子可以除掉王镇恶。而且刘裕还留下了幼子刘义真掌握全局,不派老成的将领坐镇,这样的安排也很可疑。最后不但使得关中的晋军全军覆没,而且损失了王镇恶、沈田子、傅弘之、朱龄石、蒯恩等一批很有能力的北府新锐将领。
历史评价
如果东晋能专委祖逖经营,恢复河北不是没有可能,
就算河北难取,河南之地也可以保证。而由于内争,派外行戴渊牵制祖逖,结果使得祖逖的努力前功尽弃。以至于以后前秦夺取襄阳,兵临淮南,需要谢玄在淝水决战,以决定东晋的存亡。清代王夫之认为祖逖之所以没有成功,是操之过急,不如西晋的羊祜经营伐吴,是以德服人。王夫之的见解真是迂腐,羊祜经营伐吴,晋武帝支持,朝廷让羊祜便宜行事,羊祜故得以全力经营。虽然羊祜未等伐吴成功就死了,但是羊祜的策略确实起到了关键的作用。羊祜所面临的形势和祖逖是不同的,岂可一概而论之。羊祜是谋灭敌国,祖逖是收复失地。羊祜虽受大臣攻击,但为皇帝所信任。而祖逖除了要对付敌人外,还要被朝廷的内争所牵制。而祖逖在进取过程中也不是一味以军事进攻为主,他的怀柔政策使得后赵的势力逐步瓦解。他死之后之所以不能成功,是由于东晋朝廷忙于内争根本无意北伐,没有选派合适的人来继续祖逖的事业。祖逖中流击楫,豪情万丈,但是最后功业未成,千古之下,真是令人扼腕痛惜呀!庾亮北伐的动机是很积极的,但是当时没有合适的时机,后赵国势强盛,兵精将勇,虽然因为石虎即位发生了内乱,但是很快就被石虎平息,未给东晋可乘之机。庾亮本人缺乏军事才能,从他派军防守邾城这一点看,他的才能远逊陶侃,也不能和祖逖相比,结果北伐之师还未出动,东晋就遭到惨败,北伐的行动胎死腹中。当时朝廷上虽然对北伐之举有反对意见,但是大都是分析了客观条件的中肯意见,和祖逖受到的阻挠和牵制不同。不能说庾亮的北伐受到了朝廷的阻挠。以前有文章认为邾城只是偏师的失利,但从大局看来,邾城的失利是东晋一次大败,所幸东晋还能凭长江固守,而后赵也没有大举南下的计划,东晋才没有遭到更大的失败。庾翼有才能,但也是时机不好,朝廷下诏北伐,但是正遇到国丧,北伐之举受阻。庾翼可以说是壮志未酬。但由于庾翼的提拔,东晋北伐的重要人物--桓温开始进入军队发展,可以说庾翼为桓温的北伐做了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