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蓉,报复别人是很痛苦的,这点我最清楚。”颜心说,“如果能放下,就放下吧。”
傅蓉:“我当初答应卉桐去做舞女,除了实在没钱没路,也的确是想着彻底堕落。
但我走上了这条路,孙管事很器重我,我现在已经往上爬了。我不再是为了报复谁,我是替自己的前途打算。
我能做什么呢?这么年轻,去做女佣,保不齐受老爷少爷的调戏;去做女工,男管事岂有都是干净的,而且累死一辈子也只是那点钱。
只有在歌舞厅,我才看到一点希望,甚至一点尊严。在最没有尊严的地方。”
颜心不再说什么。
“我很小的时候,阿爸也会抱着我,摘树上的桑葚;大哥、二哥去河里摸鱼,找到好些水鸟的蛋,全捧回来给我吃;
每年我过生日,我姆妈都会没日没夜做两套新衣裳给我,街坊邻居的小姑娘没人不羡慕我;
我出嫁,娘家给了陪嫁,并没有亏待我。四嫂,我很想恨他们,可他们对我也有好的时候。
这些好,一个个刺一样扎在我的肉里。若不是冯妈带人来救我,我也许就放弃挣扎,把这条命给了他们,从此互不相欠了。”
颜心听着,泪如雨下。
她太懂这种痛了。
就像前世她儿子姜至霄。他也有很多好的时候,偏偏又在最关键的事情上,给了颜心致命一击。
也如同傅蓉的家人。小温情从不断她的,却又在她生死攸关的时候放弃她,逼她去死。
要是他们全数不好,就很坦坦荡荡的恨他们,反而没什么。
偏偏不是。
他们也有好。
这些好,似清水汤里一层薄薄浮油,稀少无用却又那么清晰诱人。
傅蓉娘家来大闹了一场,大太太章氏知道了。
她很生气。
“这些乡巴佬,真是无知无畏,居然敢到我们家杀人!”大太太怒道。
正如颜心和傅蓉分析的,大太太万万不敢舍弃守寡的儿媳妇们。
“这里不是他们乡下宗族。”
而后,小姨太太麦秋告诉大太太,是正房的婆子说了闲话,傅蓉的娘家才到姜公馆杀人。
那婆子不是谁授意的,估计是听说了傅蓉去做舞女,觉得她自甘堕落,看不起她,这才说给傅蓉的嫂子听。
大太太立马辞了那个多嘴的婆子。
她去傅蓉那边,安抚了她几句,又说:“只要我在一日,姜公馆永远都是你的家。他们再来闹,你只管告诉我!”
傅蓉听了,心中无波无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