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丽莎在屋子里围绕着桌檐漫步,缓慢地呼吸,感受着这间屋子里的两股情绪缓缓流淌,时间像是静止了。
她挠挠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偷偷摸摸地在知更鸟和江凡身上打量,她讨厌这样的沉默,沉默得叫人要发疯。
原来知更鸟短信中频繁出现的“故人”是他,他就是知更鸟嘴里那位救世主般的奇兵,一方面她觉得放心,另一方面又隐隐觉得知更鸟大概是故意吹捧。
她对江凡怀着莫大的期待,相信有仙舟的帮助,匹诺康尼星核失窃的案件能进一步解决,但其实最初德丽莎是不将希望寄托于江凡的。
因为这位弱不禁风的男人太过于文质彬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浑身上下还透着一股文人的气质,仿佛是那种半辈子都泡在墨水里的学者,看起来能被风吹跑似的。
如果半路上遇见不怀好意的盗贼,没准他能摸出一个白板来在上面写满“反对暴力”之类的话,然后举着游行示威,仿佛那样做就能感化宇宙感化盗贼似的。
所以德丽莎从心里就觉得江凡不靠谱,在寻找失窃星核的路上多半是个绊脚石或唐僧的角色。
但差不多几天过去了,在回头去看江凡,就觉得他好像是一个巨大的洋葱,拨开一层还有一层。
每次当你觉得好像多多少少了解他一点的时候,他又总是能让你觉得陌生,仿佛彼此拉近的距离在一秒钟就被无形的墙隔开了,宛如一扇门的前后是两个世界。
头顶竖起来的一缕呆毛忽然被人抚平了,德丽莎下意识地抬头,看见江凡趁给高脚杯倒满红酒的功夫揉了把她的头发,把弹起来的呆毛顺平了。
“不许摸我的头,会长不高的。”德丽莎撇撇嘴嘟囔着。
这句话并没有带给知更鸟与江凡太多改变,两个人久久地对视,漆黑色的眼瞳里倒映着那缕荧光,都是同样的漠无表情,同样地端着高脚杯喝酒。
知更鸟收回了目光,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扣,她一直把那串钥匙扣绑在长裙上。
她把钥匙扣串在邀请函请柬的圆环里,扔向江凡,轻声说:“明天匹诺康尼鸢尾花家族要在歌剧院举办一场晚宴,多数因谐乐大典而来的宾客都会参加,所以我希望你也可以去。”
江凡放下高脚杯把那张请柬拾起来,久久地看着那串钥匙扣,请柬连瞥都没瞥一眼。
德丽莎走得有些累了,就在沙发上坐下,边咬着吸管喝果汁边抬头观察江凡和知更鸟的表情。
她能感觉到两个人之间有段不能触及的往事,两个人都沉默着,空气中却有股暴风雨前兆来临前的土腥味,江凡的瞳孔里闪动着仿佛实质的阴云。
“我知道了。”沉默了一会儿,江凡说。
“晚宴的时间有写在请柬里,没有专车接送,你要坐球笼去黄金时刻。”知更鸟低下头去,“我会提醒你。”
江凡把那串镶嵌着蓝白色花朵的钥匙扣掖进风衣的口袋里,端起高脚杯一饮而尽,扶着桌子起身:“就这些?”
“嗯,就这些。”最后知更鸟轻声说,“路上小心。”
“嗯。”江凡也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