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畅通无阻,转过了主街开始拐入慕容侯府的街道。又走了片刻,马车缓缓停住。
“小姐,回府了!”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嗯!”单莫钥点点头。
余婓、余纹挑开帘子,刚要下车。当目光看到慕容侯府大门口黑压压的一群人,小脸顿时就白了。回头看着单莫钥,有些紧张的齐声道:“小姐?”
单莫钥自然也看到了侯府大门口的情形。
当前站着一个身着官袍的老者,老者眉眼方正,面色不怒自威。身子微微发福,负身而站,一派富贵,正是侯府的一家之主慕容侯爷慕容易峰,也是慕容若雨她那生而不养的爹。
他的身后站了一群红红绿绿,穿金戴银,朱钗环绕,同样打扮富贵的女人。只是这些女人皆是头上包裹着颜色鲜艳的丝带,一个个面色被浓妆扑抹。而且涂了厚厚的胭脂,几乎都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了。
勉强看出站在侯爷左右的正是那日被她扔了杯子砚台砸破头的三夫人、四夫人和五夫人。三双眼睛都怨恨的瞪着她的马车,阴狠毒辣。
如果眼睛里能藏着剑的话,单莫钥毫不怀疑,此时她的马车指不定会被戮出多少个窟窿。
看来之前砸的还是轻了。单莫钥心里哼笑一声。
眼光向后掠过,只见依次排开的是那些姨娘。
没有发现侯府二夫人和六夫人。想起那两个女人都断了腿了,自然是走不了路,出现不了。
在这些女人身后,依次排开站着一群小萝莉,自然是慕容若雨的那些妹妹们。除了少了二小姐慕容嫣儿,四小姐慕容玉儿和五小姐慕容艳儿外,到齐了。一个个都低着头,没看她的马车,但还是看到一个个小身子颤抖,刘海下的一张张小脸惨白。
在这些小姐后面,依次站着的是侯府各房各院的丫鬟仆人。领头的是侯府的大管家冯远琛。冯远琛面色隐着忧心之色的看着单莫钥停下的马车。
这么大的阵势,看来是特意在这里等着她兴师问罪的了!
单莫钥清凉的眸子淡淡扫了一圈,目光最后定在当前的慕容侯爷身上。似乎记忆里慕容若雨有几年多没见到这位侯爷大人了。
那次记忆还是中秋宴上,也仅是一面。慕容若雨连正席也没被允许参加。还有一次是她娘死的时候了。再更久远的似乎就是她五岁生日,慕容若雨的娘给她过生日,见过一面。
也就是说这十几年,在这侯府方圆尺寸之地,她仅见过这个爹三面。
如今这么大的排场。这位慕容侯爷终于想起她这个女儿了么?
单莫钥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也好,今日将那天没算完的账,还有近乎十六年受辱被欺负的账,都一并算了。
“愣着作甚?下车!”单莫钥清冷的声音对着挡在马车前的余婓、余纹开口。
清凉清冷的声音透过帘幕传了出来。侯府大门口的众人顿时齐齐心头一凉。特别是领教过单莫钥教训的那些夫人们、小姐们,身子不受控的齐齐一哆嗦。
“是,小姐!”余婓、余纹顿时下车,一左一右伸手挑开了帘子。
单莫钥微低了一下头,不像往日跳下去,而是动作优雅慢慢地从车上走了下来。
脚尖落地,不往前迈步,而是站在车前,看着侯爷,眉眼如一抹清水烟云,清凉淡然。
看到车上走下来的人,慕容易峰身子顿时一震。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前迈了一步。须臾,猛的停住,一双眼睛刹那无数种神色的看着单莫钥。
激动、复杂、怨怒、无奈、悔恨、伤痛……万千神色,眼过千帆。
单莫钥一怔。随即清雅的面色瞬间寒了下来,心中冷笑。看来他这个便宜爹是想起慕容若雨死去的娘了。这么多的女人,那女人死去十几年了,依然能让他想起,不知道是归功于她长了一张和她娘酷似几分的脸,还是他有那么一点儿对她娘那个可怜女人的情。
但无论如何,慕容若雨是他的女儿,这么多年他不闻不问,让他的女人和女儿欺负,就是不该!
衣袖轻轻扫了一下,拂去本来洁净无一丝尘土的衣服,带起一丝清凉的风。
一阵清凉的寒意飘向慕容易峰的脸面,慕容易峰瞬间惊醒。
看着单莫钥清淡的眉眼神色,忽然心头一凉,眼中的万千神色如潮水一般的褪去,一双老眼有些怔怔然。
侯府大门口,几百人如一个人,无声无息。
须臾,单莫钥嘴角的冷笑变成了一抹清冷优雅高贵的浅笑,清凉的声音缓缓吐出口:“侯爷大人是来接我的么?好大的排场啊!我都受宠若惊了!”
“你……”闻言,慕容易峰开口,想说什么,但是忽然住了口,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你回来了?”
一句话,身旁、左右、身后的众夫人都不敢置信的看向他。她们如今被打成这样,老爷见到了慕容若雨这个贱丫头的第一话不是问罪,而是问这无关紧要的。而且这贱丫头见到了侯爷居然不见礼,不称呼爹,而是直接喊侯爷,简直是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