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周从燕把杨臻藏得好,所以威名在外的“洛阳牡丹”一直没能见到过他,甚至于她以及后来又相继到来的凉州、常德分舵的人们都不知道杨臻就住在他们的义方大院。
凉州分舵主是蒯粟,虽是人高马大,但却也难掩面黄肌瘦的模样,江湖人送绰号“铁公鸡”,据苏纬回来说嘴提到的,蒯粟那帮子人是他见过的最像乞丐的乞丐。虽说凉州分舵的人以绛紫色为代表色,但他们身上的额绳和负袋更像是多年使用经久不换所以黑色老旧褪色而成的样子。
“想找他,就看人群里穿的最破烂的那个就是了。”
这是苏纬的总结。
按苏纬的转述,蒯粟和傅翀的关系似是不错,其实杨臻也是知道的,只是苏纬说的实在讨笑。蒯粟一见了傅翀就说要请他吃饭叙旧,傅翀也是拒绝得干脆。
“得了吧,你能请我吃什么?白水泡黄土?”
这是傅翀的原话。
至于常德分舵主宗家仁,见过他的人都说是最干净的乞丐……
比起其他分舵的丐帮弟子们身上百家布一样乱七八糟的颜色,常德分舵的弟子们都是一身黑,只有额绳和负袋是月白色的,所以看上去更是明亮。
“这都什么跟什么嘛!”周从燕觉得这跟她想象中的江湖不一样,太不一样了。她跟着杨臻出来玩的这些日子里基本上是把自己看话本子得来的东西都给掀翻了,任她怎么肆意想象都编不出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乞丐。
“这算什么,还有三个分舵没来呢!”苏纬也稀罕这副别开生面的热闹。
接下来的几日中更热闹的事,苏纬也没想到,自从温州分舵的人到了之后,竟然有其他门派的人也赶到济南了。首先到的是武当,以齐睿为首,另有一男一女两个武当弟子,一日后聚剑山庄的钱津达和崆峒的许重昌也领着人过来了。
也是至此,裴小棠才知道,大理分舵的人不只向各个分舵发出陶坯令,还向江湖豪杰们递出了丐帮集会的邀请。
“这群南蛮子!”傅翀在院中破口大骂,“真他奶奶的放肆!”
他周围的丐帮弟子们赶紧拦他,院里还住着其他门派的“客人”,若是被听了去,怕是要被介怀他不容人了。
“这个大理分舵到底是怎么回事?当他们的帮主是死的吗?”周从燕听着外头傅翀的骂喊声说。起初她也跟着苏纬欢喜这越来越热闹的大院,这十来日间几乎每天都有新的门派或者江湖人士赶过来,可她在见识过裴小棠的一次忍耐到骨子里的无声怒火之后,也开始转变想法了,尤其是她问过裴令聪和蒋固宁之后,她也明白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小师父!”苏纬拖拉着苏途安跑回来报信道,“峨眉的人也来了!”
杨臻双臂环胸靠在椅背上沉吟了一长声,看了看边上的嵬名岘说:“固宁怕是忙不过来了,你不去看看?”
“我帮不上忙。”嵬名岘回答得简洁干脆。
杨臻通过苏纬没来得及阖上的房门看着院里来回踱步的傅翀,摸了摸眉毛说:“啧,有问题啊。”
“何止是有问题,我看那个大理的舵主简直有毛病啊!”周从燕说。这些天来她天天听裴令聪口含污秽地抱怨,就也被影响到了。
傅翀也穿过人层看见了杨臻,他来到门口朝杨臻招手问:“若佟,这些日子怎么都没见着你啊?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杨臻过去和他一起靠在门框上说:“没出门罢了,不过这院里的事也知道些。”
“去他娘的!”傅翀朝地上啐了口唾沫,“那个姓申的来了之后要是不给帮主个交代,看老子怎么拾掇他!”
杨臻侧脸看了看被羞得满脸尴尬的周从燕和苏纬,拉着傅翀站到了院中日晷台之处。
这俩久不出门见事的人,怕是头一回听到这样不干净的腌臜话。
“傅大哥,你们真的不知道大理分舵到底为什么要发陶坯令吗?”杨臻问。
“谁知道他在山旮旯子里憋什么坏屁,要是早知道他会闹成这样,我就直接杀过去了!”傅翀唾沫飞溅,好在他的脸没朝着杨臻……
“这个申舵主从前也这样过吗?”杨臻不便说多,他只是心里觉得大理分舵有问题,但作为一己揣测,说出来就成挑拨丐帮内部关系了,他可不能给他汉中的师长们惹这种麻烦。
“他一向都对总舵不冷不热的,不过这么作妖倒是头一回。”傅翀攥上晷针左右晃了晃,最终还是放弃了掰断它泄愤的想法。
“喂,老傅!”一个衣身破烂、系着绛紫色额绳背着负袋的人从前院过来吆喝道,“也就你在这躲着了,宗老头子他们都在帮着接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