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有宿离的手艺招待,自然亏待不了几人的舌头。再者,宿离从屋后抛出了两坛梅煎雪,周从燕酒量不行,一杯下肚就头昏脑涨找地方睡觉去了,留下三个男人在院子里推杯换盏。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杨臻也看得出嵬名岘是个爱酒之人,虽说不至于嗜酒如命,但见到酒就眼直是没跑了。只是嵬名岘连杨臻都喝不过,就更不用想喝倒宿离了。
更何况凭宿离的酒量,喝倒他们两个都不成问题。
事实就是如此,杨臻本来打算略坐坐就走的,毕竟还得去绍兴“拜访”杜三斤,但是一顿晌饭之后,杨臻和嵬名岘就人仰马翻了。既然三个赶路人都醉梦了,自然也就没法赶路了。
爱酒之人很难拒绝梅煎雪这样的好酒,拼酒之时杨臻就想到过了,大不了宿醉,迟一天赶路也没什么,到时候路上走快点就好了。
直到第二日时进晌午,嵬名岘才缓过劲来,能正常下地走路了。杨臻不是头一回喝,所以比嵬名岘的情况好些。
“瞧你们俩这点出息,不过是喝点酒,现在才好。”周从燕倚在门框上看着斜欹在屋外竹台上晒太阳的杨臻以及在院里用井水冰镇脑袋的嵬名岘。
她不常喝酒,即便是喝也没接触过江湖中这些小众的烈酒,昨日她只是嘬了一小口就上头了,这样的头晕只需要眯眼睡一觉就好,她迎着大清早的日光睁开眼,发现杨臻和嵬名岘还在四仰八叉地呼呼大睡。杨臻她是知道的,平时睡个懒觉也是有的,但嵬名岘却是个起得比鸡还早的家伙,如今竟然也被撂倒了,她自然觉得是个热闹。
杨臻嘿嘿笑了几声,也不说什么。现下的阳光温软醉人,晒的他又想睡觉了。
嵬名岘把脑袋从水里拎出来,宿离及时递给他一条帕子,对周从燕说:“梅煎雪虽然入口清冽,但后劲却大,昨日咱们一下子喝了那么多,难受些时候也是正常。”
“宿先生你就没事啊!”周从燕还想再补一句:瞅这俩人的熊样!
“离老哥这酒量,天底下恐怕也难找出几个,我与他相识四年了,拼过百八十回酒,从来都没赢过。”杨臻说得毫不惭愧。
宿离只笑不语。
嵬名岘把帕子浸湿淘洗了几下后拧了拧,叠成方块拎在手里走到杨臻面前把湿帕子递给了杨臻。杨臻拿帕子抹了两把脸,顿时觉得清醒了不少,他随手一甩,嵬名岘接住帕子,攥在手里,坐到了杨臻的旁边。
看着嵬名岘伺候杨臻的样子,周从燕倒是习以为常,毕竟她看惯了杨青跟在杨臻屁股后头端茶倒水。宿离就不一样了,他虽知道杨臻不饶人,却也纳闷堂堂剑魁竟然会对杨臻鞍前马后……
杨臻和嵬名岘同周从燕一样,各自习惯的事,没人会觉得有哪里不对。
三人在宿离处又蹭了顿晌饭后,便辞别此地往绍兴去了。两日之后的半晌午,三人便在快意楼落下脚了。
杨臻与嵬名岘一进门,堂倌就认出他们来了,毕竟月前这二人还差点搬空了他们的酒窖。
要了房后,杨臻和周从燕便各自回房搁行李了,嵬名岘身上零碎少,除了一把剑以外几乎别无长物,便直接在堂下喝茶水等他们。
堂倌趁此时小跑过来问:“客官,上次您二位搁柜上的银两还有剩呢,掌柜的让小的来问问您,要不要再来几坛花雕?”
“什么银两?”嵬名岘不解其意,之前他一共也没在柜上留几两银子,所以在杨臻找上他之前,他也就只有个住处,因着预留的银钱少,客栈给他送的饭菜都清淡得厉害,怎么可能还有剩?如今想来他也奇怪,上次他被杨臻灌醉撇下,次日醒来之后便收到了堂倌送来的醒酒汤以及鸡鸭鱼肉,他当时只是诧异,却也没往心里去,毕竟那时他满心都是“杨臻这个混账到底去哪了”。
“就是刚才那个上了楼的公子,他临走前留下了不少银两,还吩咐咱们好生招呼您,只是没成想您第二日就走了,所以那些余下的银两还一直在账上记着呢。”堂倌说。
嵬名岘听皱了眉,心中嘀咕:这算什么?觉得不该就这么甩掉我,所以做些补偿?
这只是一瞬之念,但他又觉得不至于如此。
“客官,花雕您还要吗?”堂倌不忘正经事。
嵬名岘摆手道:“算了。”
前两天刚宿醉过,而且眼下他没兴趣再喝了。
聚金斋前,穿红戴绿、一身福贵的周从燕被两个童倌热火地迎了进去。
街巷尽头,杨臻和嵬名岘目送着周从燕进了聚金斋,片刻之后一个童倌复又走出来守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