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兵回到家,刘淑娴把这件事和他说了,王兵说你明天带点水果过去,谢谢人家。
忽然刘淑娴愁容满面,叹了口气,王兵问她咋回事?刘淑娴幽幽道:“我干了这一段时间,就没见人来探望过她,家里也没有合影照片啥的,就连她的手机也没响过几回。”
王兵说:“这是一个孤寡老人,五保户,人各有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刘淑娴说:“你说一个人过年是啥滋味。”
王兵不应,鼾声传来,男人太累了。
次日,刘淑娴买了菜来到拐老太家,送上新鲜的草莓,拐老太接受了她的谢意,又说自已就喜欢小宝这么聪明的孩子,学东西学得快,将来一定能考上好大学。
刘淑娴就问拐老太以前是不是做老师的,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我以前在中学里教书,你喊我林老师就行。”拐老太说。
打扫不是每天都进行,但做饭是按天来的,刘淑娴把今天的两顿饭一次性做好,然后留下孩子,又去干其他活儿,接到电话是下午四点半,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的,她怕是电诈或者推销就没接,对方锲而不舍地打,于是接了,一个女孩子告诉她,出事了,你赶紧来医院吧。
刘淑娴失魂落魄地赶到二院急诊,先看到安然无恙的小宝,心就放回了肚里,楼上邻居告诉她,拐老太带着小宝在花园里散步,被另一家没栓绳的狗冲撞了,拐老太拿自已的躯体垫住小宝,这一下摔的可不轻。
三零后的老骨头啊,摔一下不得整条命都去了,刘淑娴眼泪都出来了。
女邻居还拿出手机给她看调出来的监控视频,拐老太像护命根子一样保护着小宝,宁愿自已摔伤也不让这个保姆家的孩子受一丝一毫伤害。
“你们谁是家属?”医生拿着X光片子走了过来。
“我们都不是,病人没有家属。”楼上的女邻居说。
“我是。”刘淑娴说,“费用我来出。”
医生才不管他们之间的关系,他说病人岁数比较大,骨头脆,虽然倒地的地面上铺了塑胶,还是骨折了,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这个年怕是要在病房里过了。
刘淑娴点点头,俨然真的是家属一般。
楼上的热心邻居正是休班的张宇宁,她在阳台晒衣服的时候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当即下楼主持正义,其实闯祸的那条边牧也不是什么恶贯满盈的坏蛋,它只是想和小朋友玩而已,张宇宁当即就要报案,反而是拐老太不让她报警,说以后注意就行,狗也是一条性命,报警了这狗命怕是就保不住了。
把伤员就近送到二院急诊室,狗主人承担医疗费用,但是拐老太这边没有家人出面也不合适,于是张宇宁就根据被老太保护的小宝脖子上挂的号码联系上了刘淑娴,既然保姆愿意充当亲人出面,张宇宁任务完成,回家继续休息,这两个班修完,她就要值一个除夕夜班了。
除夕夜班不算忙,只是不能和家人团圆过年而已,站里的原则是结了婚的不用值夜班,单身的顶上,张宇宁身为唯一的单身值班站长,自然要率领手下一班单身狗首当其冲。
她给妈妈说了这事儿,妈妈一脸的无所谓,身为护士长,她不知道值了多少个除夕的夜班,妈妈说反正你爸爸过年不回来,咱娘俩各自值班就是。
大年三十下午,王兵给父亲王永超打了个电话,说除夕晚上活儿多,平台给的奖励也多,我想加个班,等年初一再回家给你们拜年。
王永超是个开明的爹,同意了儿子的做法,挣钱比过年更重要,如果人人都回家过年,那这个社会还怎么运转。
王兵松了口气,他没说实话,其实不回去过年不是为了跑活儿挣钱,而是为了拐老太。当妻子给他说了事情原委之后,王兵当即就决定,一家三口陪无亲无故孑然一身的拐老太过一个团圆年。
刘淑娴和面剁馅,包了一顿猪肉大葱馅的饺子,用保温桶装了,一家三口来到医院,依偎在病床旁,陪老人家过年,邻床病友问这是你家什么人啊,刘淑娴抢答说我是她孙女,这是孙女婿,这个小的是重孙子。
病友就说老姐姐你真是好福气啊,拐老太笑的很慈祥,问小宝背到哪里了。
正在玩小汽车的小宝头也不抬地背诵:“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忽然窗外有烟花升起,在半空中炸开,绚烂多彩,半个夜空都被映的通红。
彭场广场地铁站内,夜班人员已经到岗,今天的客流量比较大,但是傍晚之后就骤然减少,车控室内是听不到外面的鞭炮声,看不到烟花灿烂的,张宇宁坐在值班位置上,黑色内线电话响起,立刻拿起听筒,原来是调度指挥中心打来的贺岁电话。
“祝彭城广场站坚守一线的同志们新年快乐。”这是调度长陈维的声音,他值得也是除夕夜班。
刚放下电话,刘站就来了,她给值班的同事们带来了自已包的饺子,还说里面有一个包了硬币,谁吃到谁中大奖。
大家兴奋起来,奋力吃饺子,李可健呜哇大叫,从嘴里取出一枚硬币。
地铁站内欢乐祥和,徐良却过着一个人的除夕,面前摆着最后一瓶剑南春,他孤家寡人一个,也不怎么在乎团圆不团圆,窗外鞭炮声嘈杂无比,比春晚的聒噪还吵人。
手机响了,是韩霓打来的视频电话,徐良接了,那边是韩霓的笑脸和无表情的韩轩。“老徐,新年好啊,韩轩,给叔叔拜年。”韩霓今天穿了一件红毛衣,喜庆且曲线毕露。
“新年好!”徐良大声喊道,窗外炮声更隆。
遥远的广东惠州,绿树成荫,海浪滔滔,海滨公路上停着一辆红色卡车,老包坐在路边,他的三个小伙伴盘着尾巴,乖巧地坐成一排,烟花怒放,映红了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