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台公子雷霆手腕。
恶鬼吃人的事才出,次夜就抓捕了楚人,连夜审问,天明竟就要杀祸首以证道。
谢玉蹙眉,“兰台伤重才几日,竟能出门了。”
来人便道,“是被逼急了,军心一乱,后果可不敢想,这才岌岌往大营去!什么赤狗恶鬼,这时候只要把脏水全都泼到楚人身上来,自然就平息了谣传。”
是了,简单粗暴,却是最行之有效的法子。
谢玉问起,“可看清了车里的人是谁?”
来人回禀着,“旁人谁敢乘王青盖车,虽帷帘垂着,看不清脸,但与随行的将军说话时曾用青龙剑挑开帷帘,穿章纹冕服,系白罗大带,袖口处隐约可见牙印,是兰台无疑。”
一旁的人挎刀凑了上去,声音压得极低,“君侯,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等前去救人,顺道刺杀兰台!”
小七心头一紧,她抬眸朝谢玉看去,不知谢玉如何定夺。
若论公心,大泽君该应。此时燕国公子负伤不能应战,是刮骨去毒的好机会。
若论私心,谢玉不该应。因他昨夜已许诺不杀兰台,旦要出城,将来战场相见。
小七没有看错谢玉,谢玉是个极守信用的人。
因了他没有应,他说,“先救人出城,其余按下。”
其余几人面面相看,到底没说什么,领了命便退下了。
小七唯一能做的,就是催促谢玉快点动身。
她给谢玉换药的时候,仔细检查了他的伤势,“好了许多,只要再不打仗,好好养着,出了城又乘船走,很快就会好。”
她垂着眸子,避着谢玉的目光,还把袖子挽起来给谢玉看,“我也好了,我只是些外伤,没什么要紧,也早就不热了,没什么事。”
谢玉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她。
她也不装了,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谢玉,救了人,我们就走吧!”
谢玉问她,“不等魏使了?”
小七攥着袍袖,收拾着药膏和帛带,“早些走,早些安心,是不是?”
就眼下这一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话,若一旁是兰台那人,必要刨根问底,好好地审问上一番不可,直到被审的人提心吊胆,问的人也再不想问,最后不欢而散,没有一个是高兴的。
但谢玉没有,他分明知道她的意思,却没有问一句为什么,也没有拆穿她盘算的到底是什么鬼把戏。
因而他说,“好,救了人就走。”
你瞧,她说要走,那便走,没什么好问的。
她得寸进尺起来,“能不能连夜就走?”
连夜就走,离蓟城远远的,也离兰台远远的,他们安安稳稳地回家,蓟城也不会再八方风雨,山摇地动了。
你瞧谢玉说什么,他连一点儿犹豫都没有,他说,“好,连夜就走。”
谢玉不说无把握的话,眼下蓟城被搅成了一锅粥,若能营救出被俘的楚人来,连夜走大抵是不成问题的。
小七欢欢喜喜地等着,把她和谢玉的小药罐全都裹进了小包袱里。
她是被人押进了掖庭,因而是连一点儿行装都没有的。谢玉与她一样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
不不,谢玉有他的长剑和飞刀。
因而他们是说走就能走,没什么好收拾的。
从天明等到日暮,还不见楚人回来,心里的不安就成了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