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勒住了马,就在一旁盘桓。
小七愕然抬眸望他,见他竟然唇边含笑,俯身朝她伸出手来,温柔说道,“小七,上马。”
依旧是一副琨玉秋霜,渊清玉絜的模样。
可他眸中的冷意骗不了她。
她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
但也不敢犹疑,她记得良原君的话,“回兰台,就当什么都不曾发生。”
罢了。
连良原君他都不放在眼里,若惹他生怒,她大概是承受不起的。
盈盈拜别了良原君与平阳公主,她踩着松松软软的丝履上前一步,握住了许瞻的手。
他作劲一拉,便将她拉上了马。
他的马在厅堂之内肆意践踩,眸中阴翳,唇畔含笑,“小堂弟满月,王叔要请我来喝酒啊!”
“噗”得一声,那马竟在绒毯上留下一坨粪便。
但良原君并未生恼,小七见他亦是面含笑意,云淡风轻回道,“自然。”
许瞻笑了一声,打马往外走去。
出了厅堂,下了高阶,月华如水,风掠过她的发髻,掠过她的眸子,亦将她的青丝拂乱。
那人的双手拽紧马缰穿过她的腰身,将她拘在身前。
她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离他的双臂再远一些。
穿过庭院,穿过水榭,穿过亭台,及至到了扶风大门,他的马如入无人之地。
门外停着他的王青盖车,周延年手中执辔,正在马车一旁候着。
那人已翻身下马,小七还兀自顿着,怔怔然回头看了一眼,“扶风”二字大篆牌匾之下,厚重的大门仍旧大大敞开。
这一夜良原君的话还犹在耳畔——扶风大门,向你敞开。
小七心绪恍惚,垂眸时意识到自己正独自坐在马上。
这是许瞻的汗血宝马,膘肥体壮,日行千里。
一双素手悄然抓住了马缰,此刻真想夹紧马肚一口气逃去大梁,现下出发,说不定还能追上魏国的车驾。
真想回家,真想远远地离开许瞻。
然她手上一松,没有驱马。
也是在这一刻,她想,她不再是姚小七,她只是个魏人。
为魏国生,为魏国死。
为魏国求生机,为的是民族大义。
她该赴汤蹈火,该破釜沉舟。
那人讽了一声,“怎么,不舍得走?”
言罢已掀起袍摆登上了王青盖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