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显屹没反驳这话,只低低笑了笑,而后便向火车站外面走去。
林舒扬抬起脚步跟上,出了火车站之后,荣显屹极为绅士地拉开车门,示意他先坐进去。
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正要坐进去时,目光却瞥到不远处,有个熟人。
“怎么了?”荣显屹见林舒扬动作顿住,顺着目光看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灰衣,戴着灰帽的人从出站口走了出来,他身上没带任何行李,一出站就四下张望了一圈,随后将帽檐压得更低了。
“那个人,是彭司令身边的何副官。”林舒扬笃定道。
之前在诊所他看见何副官走进远洋商行的时候,何副官就是这身装扮。
“他怎么又来上海了?在彭司令身边这么闲的吗?”
荣显屹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虽然没什么变化,但目光却已经变得冷冽起来。
他转头对着车前的司机吩咐道:“去跟着他,看看他来上海的目的,注意隐蔽,别被他发现了。”
“是,荣少。”
林舒扬看着司机走远,心下大概猜到,上次他随便提了一下何副官出现在远洋商行的事,想必荣显屹留了心,刻意派人去查过。
如今何副官再一次出现在上海,恐怕没那么简单。
。。。。。。
傍晚时分,严仲奇府里一片静谧,负责洒扫的下人动作小心又翼翼,生怕弄出动静来会惊动什么似的。
尤其是路过严仲奇房门前时,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自从昨晚有人把一具尸体放在府门口,又被严仲奇亲自抱进房间里之后,这房门就只打开过一次。
那一次是一名下属来敲门,结果门开了,那名下属被一枪崩了脑袋。
严仲奇冷冷撂下一句话,“谁再敢来打扰我,我见一个杀一个!”
之后那房门就再也没开过。
洒扫的下人望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不禁在心里嘀咕:已经一天了,也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而房间里,正弥漫着难闻的臭味,仇泗的尸体已经开始溃烂,就连面目也很难看出往日的样子了。
可严仲奇却把人放到了床上,紧紧搂着,从黑夜到天亮,再从天亮到天黑。
直到他嘴唇干裂才终于放开仇泗,“你乖乖躺着,我去喝口水,就来找你。”
说完,他便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茶壶往嘴里灌水。
灌着灌着,他手背上的青筋逐渐暴起,随后狠狠将水壶甩在了地上。
水渍溅了一地,巨大的声响回荡在房间里。
“啊!”他喉间发出一声低吼,似不甘,似悔恨,似痛苦。
他以为荣显屹至少会利用利用仇泗,他以为仇泗能等到他,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跟荣显屹谈判的准备。
可是猝不及防的,他竟等到了一具早已经腐烂的尸体!
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如何能甘心!
荣显屹,林舒扬!
他将这两个名字反复嚼了几遍,眼眸中的恨意强烈,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他缓缓转过身,踉跄着朝仇泗走过去,行至床边时,他再也撑不住跪在地上,酸涩的眼眶里流露出几许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