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艳到厂里当厂办主任,大家都知道厂长是她舅舅,身边当然不泛阿谀谄媚之徒,人家巴结、奉承还来不及呢,哪敢在她面前说半个不字,黎昕是唯一一个不买她账的人。在她看来,不为五斗米折腰,不趋炎附势,才恰好是黎昕的魅力之所在。
她坚定地对黎昕说道:“黎昕,我决定了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放弃的的,你明天不回厂里来上班,我还到你家里来找你,直到你回来上班为止。”说完转身就走,绝不拖泥带水。
“天啦!”黎昕绝望得快怀疑人生了“这是哪跟哪呀,这小姑娘还居然跟我耗上了。”他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颓然地把自已扔在床上。
不过,他也只沮丧了几分钟,就进入了梦乡,他做的可是强体力劳动,挖了一天的土,早把自已累成了狗。早晨醒来,直接就到工地,把李艳这档子事就扔到了后脑根了。
黎厂长的本名叫黎旭尧,只是在他担任领导职务以后,就没人再记得他的名字了。退休赋闲在家,有人猛然叫起黎旭尧这个名字,他还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在叫他。
黎昕到工地上去了,老伴也到菜市场买菜,他一个人在家,百无聊赖地看着今天刚送来的报纸。电话响了,他家是厂里为数极少的装有电话的人家之一,他退休以后,家里的这部电话仿佛也退休了,一个月也难得响起几次。
电话是新厂长梁泽如打来的。这个梁泽如可不简单,一个高中毕业生,以化肥厂外的一个小作坊起家,短短几年时间就收购了化肥厂,在滨江也算得上一号人物。
以前他们打交道的时间比较多,自从化肥厂正式移交给梁泽如以后,两人之间的来往就少了,前几天他找到家里,只含糊几句,他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梁泽如是想让他自已让儿子退出来,保全最后的一点颜面,他对这种过河拆桥的行径深恶痛绝,不过也无可奈何,人走茶凉的道理他懂,只是落到自已身上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今天他打电话来又是什么意思,儿子已经如他所愿到外面去当了个小包工头,他还想怎样?当然,他肚子里的想法可不会露出半分,仍是热情地在电话里跟梁泽如寒喧“梁厂长啊,今天是吹的什么风啊,竟然想起我这个糟老头子来了。”
“黎厂长,你要这样说,可就是在批评我了,都怪我,刚接手厂子,厂里的工作千头万绪,要理顺还真是不容易,不过,这都不是理由,我接受你的批评。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坐坐,跟你汇报一下我的工作,顺便当面接受你的批评。”
梁泽如的姿态放得这样低,在黎旭尧看来,极不正常,虽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埋的什么药,不过,他的态度还是让他感到很满意,心里十分熨贴受用“梁厂长言重了,我一个退休老头还能有什么事,只要你招唤一声,随叫随到。”
梁泽如崭新的2000型桑塔拉跟他以前那部老掉牙的普桑还真不在一个数量级上,黎厂长想起几年前这个梁泽如还开着手扶式拖拉机,几年之间就成为滨江有名的企业家,真是时世造英雄啊。
梁泽如很会选地方,滨江河边的一个茶楼,视野开阔,环境优雅。两人选了个靠窗的位子坐定,梁泽如不提正事,黎旭尧也不动声色地跟他东拉西扯,释口不提今天出来到底是什么事情。
梁泽如今天找黎旭尧当然是有事要说,他姐姐今天一大早就来找他说黎昕跟李艳的事情,他不得不放下手里的事情来找黎旭尧。两人打了半天太极,他才装作不经意地说道:“黎厂长,你儿子什么时候结婚,可不能不告诉我啊,这杯喜酒我可是一定要讨的。”
黎旭尧心里一动,联想到他外甥女来他们家的事情,对他今天的来意已知道了个大概。但他还是假装糊涂“梁厂长啊,你不知道,我那儿子不成器啊,高不成低不就,混到现在,30岁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惭愧啊!”
“惭愧什么呀,年轻人有他们的想法,不过,我们做长辈的,该把关的时候还是不能缺位的,你说是不是。”
“谁说不是呢,是我教子无方啊,让梁厂长见笑了。”
梁泽如凑了过来“黎厂长,我跟你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如我们亲上作亲如何?”
“哦,如何亲上作亲法?”
“我没有女儿,不过倒有个外甥女儿,是我姐姐的女儿,跟我亲闺女也差不多。这女孩子可能你也认识,大学刚毕业,我让她在办公室先熟悉一下,然后再正式进入管理层。”他在黎旭尧的脸上看出他并没有反感,继续说了下去“我看到黎昕的第一天,就喜欢上了这个年轻人,我觉得我们家艳儿跟黎昕倒是蛮合适的一对。”
“那姑娘我倒见过,是个好姑娘,我就担心黎昕那小子配不上你外甥女儿啊。”
“黎厂长,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看人准。黎昕这孩子在我手里好好培养,前途无量啊。你要没意见,中午我们摆一桌,把我姐和姐夫还有两个孩子叫过来,大家一起吃顿饭,就算他们正式认识了,以后的事,就让他们自已去发展,你看咋样。”
梁泽如亲自出面保媒,而且还承诺栽培黎昕,黎旭尧自然欢喜。看李艳那小丫头对儿子也确是真心诚意,人家是正牌子的大学生,不嫌弃儿子是个电大生,接受的是成人教育就不错了。再说儿子已经30,早该结婚成家了,这门婚事也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