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盘桓了几个来回,他苦笑一声,正想说话。只听街角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便是一人的说话声——
“夜来姑娘,别来无恙啊。”男子朗声而道。夜来暗叫不好,这声音。。。是那晚崖上之人。真是祸不单行。前脚刚解决万寿宫的人,这人便找上门来。如今即便是能看见,她也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思忖一番,果断走到了顾见春身侧,低声说道:“顾少侠,帮帮忙。”
顾见春闻言,看了她一眼:“姑娘但说无妨。”
“这位公子不知怎的,非说我偷了他府上的东西。他天生蛮力,我打他不过,好容易甩开了他,不想又被他找上。”夜来叹了口气,“顾少侠武艺超群,可否助我打发了他去?”
顾见春轻轻地笑了笑,“姑娘,我听他叫得甚是熟悉,你确定你并不认得他么?若是认得,在下可不敢下重手了。”
夜来蹙眉,一时情急,倒是忘了眼前这位也是个难办的,真是引狼拒虎。可如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只得打死不认,说道:“我与他只见过一面,何来相识一说。顾少侠便莫要取笑了。此人实在是难缠得很,我这才屡次避让。”这话倒也没作假,她与那人,可不就只是无缘山上那一面。
“夜来姑娘叫我好找,不知这会儿可是说没说完?”男子彬彬有礼地说着,脚上却不停,一步步向二人走来。只见来人脚下生风,每走一步皆是沉稳有力,只看步子轻重,便知道他是个习武高手。他手里拖着一把大剑,剑尖在地上摩擦,竟溅出零星火花。而背后的长弓却更是引人注目,如此巨大之弓,绝非寻常习武之人能开,顾见春自问也须得费些功夫。对面话音刚落,夜来迅速低声提醒:“顾少侠小心。此人虽用重剑,却善先手,制敌于不备,莫要与他苦战纠缠。”
顾见春闻言苦笑一声,本欲说夜来姑娘,你都与他对过招,还说不认得?可终究未能让他说出口,对方便率先一击,迎面而来,巨剑破空之声尤其剧烈。倒真如她所说,礼数未到,杀招已至。他猛然拔剑截下,“铮——”地一声,两两相撞,只一招,他便觉虎口被震得生痛,胸口激荡,竟有些气血上涌。他连忙抽开宝剑,剑锋与对方的大剑旋了几个来回,如同细雨挥洒,身形后撤,这才卸去了这股蛮劲。察觉地上被踏出半个坑来。他暗自缓了口气,两把剑对上的一瞬间他便察觉此人力不可挡,不得已使出师门所学“东风吹雨”。这“东风吹雨”本是剑招,意在以绵密飘忽之剑法让对方目眩神摇。但顾见春将其化用为拆招卸力之技,以柔制刚,将力道卸于绵延细雨般的剑招之上,再逐个化解。不过他亦受了内伤。毕竟一晚上连战两场,虽说万寿宫的人并非难缠的角色,但此刻胸前气血翻涌不止,他强定了定神,握紧手中的剑。
而顾见春不知,对方心中亦是惊讶万分。他自负身怀神力,这些年已鲜有能硬接他这一剑,还能全身而退的同辈之人。平日里遇到这一击,识相的便早已轻功避开,不敢还击。亦或是硬吃一击,然后五脏六腑皆被震碎。如顾见春这样好端端地接下他一剑,还能立刻轻功拉开身位,确实少见。那日夜来勉力接他一剑,倒是因他对夜来所修特殊功法略有耳闻,故并不怎么惊讶。而今日这江湖上少有能接他一剑的两位齐聚在这儿,便不得不重新掂量一下今日的天时地利——他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思及此处,他笑了一声,说道:“你是何人门下?这一剑倒是巧妙。”
顾见春盯着他的动作,也不答话。有了先前的经历,这会儿便防着他突然发难。
男子看他不说话,于是转向夜来:“看来夜来姑娘今日有贵人相助,那在下只得改日来向姑娘单独讨教了。”在二人皆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便几个闪身,消失在了深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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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沉寂。
夜来问道:“他这是,走了?”
顾见春轻轻咳了一声,说道:“似乎是这样。”他轻轻抚过嘴角,指尖一抹暗红。
“真是惊险。”君夜来摇了摇头,暗自松了口气。想必是那人只见到她身形无损,不知她已眼盲,于是不想以一敌二,只得再找机会。不过听到那二人似乎只是一招之战,这顾见春,果真有些能耐。“顾少侠好本事,竟一招便将他吓退了。”
“姑娘谬赞。比之姑娘妙算,顾某自愧不如。”顾见春掩去了面上的疲色,意有所指地笑了笑,对她说道,“此人究竟是何许人也?若是再趁夜再来,让顾某死在酣睡之时,倒也能做个明白鬼。”
只见夜来摇了摇头,“顾少侠,不是我不愿同你说。只是这实在是。。。。。。”她故意面露难色,心里却说,你顾见春不是自诩识礼知书,进退有度么?既然听到我这么说,就莫要再继续问了。
她这边想着,哪知顾见春竟接道:“实在是?”
她一噎,登时不知该如何接话。面上不动声色,心思却转了几个来回,正欲开口,只听顾见春笑着说道:“看来寻物是假,寻人是真?这公子怕是莫不是看上了姑娘?”
“这。。。。。。”虽说被误会,但也不失为一个好解释。她叹道:“顾少侠就莫要取笑夜来了。”
“如此,确是在下唐突了。”顾见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可惜夜来未能见到他眼中的深意。顾见春哪里不清楚这人的来头,但凡交手便能知道他剑中杀意。这样强烈的杀意又怎么会和缱绻风月扯上关系。不过是他问了,却又后悔了,顺着意给她个台阶罢了。掩去心中情绪,他问道:“夜来姑娘可上得去?”
夜来摇摇头,“还要麻烦少侠了。”
顾见春带起她的胳膊,轻轻一托,两人飞身进了屋子。
屋里,夜来将头发轻轻束起,挽了个利落方便的发髻。她突然说道:“顾少侠,还要劳烦你将这尸首埋了去。否则老板娘又该头疼了。”
顾见春想到那日,从屋顶上滚落的四具尸体,于是出言问道:“那日那几个人,莫不是姑娘出手?”
夜来摇了摇头,“顾少侠高看夜来了。夜来如今目不能视,伤人都颇费一番力气,如何能打得过那几人。不过那日也是蹊跷。想来,怕是有贵人相助吧?”
顾见春笑了一声,“但愿。”便不再多言,将尸首搬出去,寻了个地方埋了。
屋子里,夜来静静地坐着。片刻,那人悠悠醒转。动了动身子,发觉被捆住,看到只有夜来一人,凶相毕露,却无法得手,只得挣扎扭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