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就算只剩你一个人,也不用勉强自己去做什么。”
伍封长叹一声,低头看着这个昔日娇生惯养的妹妹,她从来都是被父母兄长捧在掌心,在吴国甚至比公主丝毫不差,人中之凤,千金之躯,如今却被贬至此,让她入宫做个寻常的美人,连妃位都不可得,不知是齐王本人的意思,还是田氏的意思。
方才收到田家传来的消息,他也呆了许久,这才终于明白自己兄妹如今对齐王和田家,已毫无利用价值,随便给他们个安身之所,或许对他们而言,已经是最慷慨的施舍。
到如今,与其委曲求全,寄人篱下,还真不如就此离去,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正如阿爹临死前所言,夫差如此倒行逆施,终有一日,他们会亲眼看到吴国破灭。
他说得如此洒脱,反倒让伍清怔了一怔,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二哥?难道你能放得下这灭门之仇?”
伍封摇摇头,说道:“放不下,却也
不一定非要靠齐王。夫差力主伐齐,吴齐之间终有一战,齐王既然看重田氏,就由得他们去。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怎能忍心将你送入宫中受苦?这仇,要报,我也等得起。”
“二哥!”伍清感动得再次落泪,她原本以为这个素来只知道玩乐的二哥根本靠不住,来齐国之后更是被公子宓和田氏耍得团团转,忍下那般屈辱的要求,却没想到,此刻他竟愿意为她放弃报仇,而非送她求荣。
伍封放开心结,看到妹妹终于展颜开怀,虽知前路渺渺,却也难得欢喜,等安抚得她终于累极歇下,他却又有些辗转难眠,悄悄走出客房。这驿馆并不大,只有三进园子,他们住在内院的西厢,后院便是马厩,他们四人八骑,倒是占了一半的地方。
田氏在穆陵的守将名唤田杉,便是他派人送来了齐王密信,那竹简上的封印是公子宓的私印,他初承王位,百忙之中,还不忘给他们送信,可信中内容,却又如此薄情寡义,也难怪伍清失望之下,不愿再去临淄。
只是青青的病,又非去临淄不可。
伍封忍不住长叹一声,回头看了眼早已熄灯的客房,若无他和伍清,或许他们还能更快赶到临淄。可孙奕之昔日在吴国声名之盛,直追其祖,作为吴国剑道第一人,齐国认得他的人不知凡几。加上田莒之死,齐王和田家都对他恨之入骨,稍有不慎,被人识**份,若无他相助,真不知会如何离开。
“在想什么?”
一只手忽然拍在了他的肩头,吓了他一跳。他一回头,看到竟是孙奕之,这才松了口气,心虚地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睡不着,出来走走。”
孙奕之盯着他的眼,皱起眉来,缓缓说道:“阿封,你从小就不会说谎……出什么事了?”
伍封张了张口,最终还是长叹一声,将公子宓密信的内容一一告知,说到最后,不禁苦笑道:“他劝我们以大局为重,辅助他坐稳王位,不计一时之高低。可这一时……对清儿来说,或许就是一世啊!”
“原来如此。”孙奕之顿时明白伍清那时来找自己的原因,她或许将自己当成了救生浮木,或许心念丝萝托乔木,可他既已无意,自然不会给她开口之机,当即说道:“后宫不是什么好地方。她既然不愿入宫,那就不去。先称病留下几日,我和青青正好去临淄,就借口替她求医,看能不能找到神医。若能如愿,正好一举两得,你们便随我一同前往鲁国。”
“鲁国?”
伍封一怔,忍不住说道:“齐王继位的第一战,只怕就是征伐鲁国。孙大哥,”他本欲劝他避开,可看到他亮若星辰的眼神,忽然明白过来,不禁又惊又喜地问道:“难道……难道大哥早有计议?”
孙奕之微微一笑,双目之中,英气凛然。
“孙家之人,从不畏战。我不怕他开战,还就怕他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