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客的守卫认得太子的令牌,也没敢加以阻拦,只是一路小跑着将他引到了孙奕之和苏诩身边。
“十七?”孙奕之有些意外地看着来人,心头不禁一紧,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上,“太子……太子为何急召末将?”
游十七是太子的近卫统领,出身贫寒,是吴国多年征战中留下的孤儿。当初孙武领兵,每年都要从战死的士卒家中收养大批的孤儿,教养培训之后,或入行伍,或归于农田,终有归处,胜过被人卖为贱奴,一世不得抬头。
兵圣之所以为圣,也不单单是因为他的百战百胜。
能统御千军万马,让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地为之不惜生命,必然有其超然的一面。
游十七就是从孤儿营脱颖而出,被选入太子近卫营,后来成为太子身边的亲信之一。孙奕之与姬友交好,自然对他身边这些人熟得不能再熟,一看到他的神色,便知道是姬友出事。
苏诩见游十七眼神飘忽地扫了自己一眼,轻哼一声,转身离开,顺便也叫走一旁的兵士去处理那些已经检验完毕的尸体。
太子的事,苏家从来不愿意牵涉其中,他虽然跟本家的关系不好,但也看得出人家在防备自己,更无
心去凑这个热闹。反正,那些大人物的事,自然有大人物去操心,他只需要顾好自己的事就足矣。
看到他一走开,游十七立刻松了口气,急忙拉住孙奕之,低声说道:“太子已被大王软禁!”
“为何?”孙奕之心头一紧,夫差至今一共就两子一女,太子友文武兼备,早已参与内政外交事宜,是所有人心目中最为合宜的继位者,王子地却自幼骄纵,是个娇生惯养的纨绔公子,年纪不大却顽劣异常,让几个夫子都头疼不已。只不过,君王家事,从来看得不是能力,反倒是越有能力的继位者,越让人忌惮。
游十七低下头,喟然一叹,说道:“今日早朝后,大王……派人送了把剑给伍相国……”
“送剑?何意?”孙奕之最近远离朝堂,一心忙着对付齐国那些人,完全没注意到朝中的暗潮汹涌,尤其是前日在试剑大会离开时,姬友分明有许多话想对他说,他却执意复仇,根本无视他的苦衷。心念及此,他也不禁有些愧疚,毕竟无论君臣名分,还是多年之交,姬友都是他最好的朋友。
“大王要伐齐争霸,伍相国却与齐人勾结……甚至让大公子与齐国公子交往……”
游十七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带了几分哽咽之声,“伍相国力阻伐齐之事,大王说他心怀不轨,通敌卖国……特赐剑与他……令他……令他……自行了断!”
“自行了断?!”
孙奕之如闻霹雳,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还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伍相国通敌卖国,怎么可能?”
伍子胥从楚国逃亡到吴国,辅助阖闾夺位,筑建姑苏大城,征伐楚国,鞭尸楚王,早已得罪了天下人。他辅佐两代吴王,兢兢业业,早已位极人臣,还有什么私心不轨,卖国还能卖与谁家?
就算他并不是十分喜欢伍相国,却也不得不承认,此人的谋略手段,胸怀气度,都非同一般。当初阿爷就曾经说过他,莫要收留举荐伯嚭,可他还是看在同是楚国亡臣的份上,向夫差举荐了他。结果伯嚭根本与他不是一路人,一心谄主媚上,贪婪无度,两人非但不能同心协力,反倒成了死敌。
连阿爷也是因为眼看着两人相争,屡屡波及到他,又碍于大王的防备,功高震主,战时需要攻城略地,无战事时,他却成了一个眼中钉肉中刺。阿爷看透世事,才黯然退隐,归老园林,想不到,还是没能有个善终。
可阿爷就算死了,也是荣耀加身,吴王亲自拜祭,追封太傅,建庙立碑,尽享百姓供奉。
而伍相国,昔日的太子太师,相国柱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如今却被大王一句话,就要他自行了断。
自行了断,还要背上通敌卖国的污名……难怪连太子友都要被软禁宫中,孙奕之忽然想到之前匆匆离去的伍平,心头一紧,急忙问道:“那伍家的人呢?大王怎么说?还有那些齐国人?怎么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