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无极见小姑娘看自己,心下早已明白过来,随即掷地有声道:“天下自然亘古不变,如若天下出了差错,那还了得。你们想想看,地震如此厉害,也不曾把天下给埋葬,何况改朝换代。陈胜、吴广的那句话也算是惊天动地,世人皆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的道理,但知道又能怎地?帝王将相也好,贩夫走卒也罢,都不能毁灭天下,毕竟都要繁衍生息在天下人间。要说战国七雄和秦朝相提并论,哪个更好?我看,各有优劣,各有不同。”此言一出,小姑娘兴趣大增,盯着费无极,目不转睛。
费无极见小姑娘饶有兴致的看自己,便喜上眉梢,意欲显摆一番,就喋喋不休,道:“战国七雄,各自为政。大国打小国,起先要找个借口,后来便懒得找借口了,想打便打,一句话,看着不痛快,便要教训一番。小国招架不住,只好投降,割地赔款。”小姑娘伸手拽了拽费无极的胳膊,追问道:“后来怎样,莫非小国就只能被动挨打不成?”
费无极一怔,瞧了一眼小姑娘,笑道:“可不是,小国也不傻,总不能一味投降,且不说太也被动挨打,憋屈难受。就是割地赔款,也招架不住啊。小国毕竟是小国,有多少地可以割,又有多少款可以赔?割地越多,迟早会被割完。赔款太多,黎民百姓不造反才怪了呢。故而小国与小国只好抱团取暖,小国也想过依附大国,这叫做‘大树底下好乘凉!’可大国也不能白给你遮风挡雨,如若小国不给些恩惠,大国也没什么兴致,为了小国得罪另一个大国。”小姑娘又问道:“大国之间如若针锋相对,又当如何?”
费无极道:“如若势均力敌,便要看谁有定力了。大国之争,与小国不同。其一,大国的国土大,可周旋东西南北,游刃有余。其二,大国财大气粗,可旷日持久的针锋相对。其三,大国有拉帮结派的底气和能力。”此言一出,张明远也点了点头,赞不绝口。
大长腿道:“没想到,你们年纪轻轻却如此头头是道,好比大宋的朝廷大员。”小姑娘乐道:“我看什么大国了小国了,都没什么了不起。好比大家小家,富人穷人。西夏是小国,大辽和宋朝是大国。如若论地盘,大辽可是拔得头筹。如若论财富,宋朝自然当仁不让。西夏又小又穷,只能依附大国,才可保全。”
费无极道:“也不能瞧不起西夏,那李元昊建立西夏实属不易,党项人夹缝中求生存,也难能可贵,令人佩服。好比荒漠里的骆驼,有水就好。如若骆驼喝一肚子水,便可纵横荒漠。我就想,人喝水太多会撒尿,骆驼莫非不撒尿?走在荒漠里的骆驼,边走边闻着自己的尿骚味,恐怕骆驼受不了的话,会昏厥过去。”一语落地,小姑娘笑得前仰后合。张明远和大长腿也是忍俊不禁,乐个不停。
“看看我们,实在有失待客之道。说了这么多,实在有些失礼,敢问足下高姓大名?”张明远问大长腿道。“叫我萧勇好了,这是我妹妹。我们来自大辽幽州城,是契丹人,不过对中原心驰神往,故而时常前来走一走,看一看,也算第二故乡。”大长腿指着小姑娘介绍道。张明远、费无极面面相觑,愣了愣。萧勇紧锁眉头,问道:“你们为何如此?莫非对契丹人有什么误解,但说无妨?”张明远摇摇头,笑道:“没什么误解,只是很惊讶你们二人,如何千里迢迢,来到我大宋,很不简单。背井离乡可是最苦恼的一件事。”
萧勇笑道:“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方才早已说的天花乱坠,你们难道还要装傻充愣不成?列国虽纷争,可黎民百姓畅通无阻,来去自如,便是无可非议之事。幽州虽在大辽,也有很多中原人。如此说来,京兆府是中原人的地盘,难道不容许契丹人前来不成?你们可知波斯人为何喜欢到京兆府长安城么?”费无极道:“不错,波斯人是来梦回汉唐来了,莫非你们也是如此不成?”萧勇和小姑娘使劲点了点头。
张明远笑道:“梦回汉唐,这不仅是波斯人和你们的心驰神往,也是我们中原人的期盼。可惜回不去了,虽说如今我大宋如此繁华富庶,但汉唐雄风早已不存,气势上就略逊一筹。遥想汉唐,贺兰山与幽云十六州,皆在中原人掌控之中。如今倒好,西夏与大辽同我大宋,成鼎足之势。岂不令人感慨万千?”
萧勇叹道:“你们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岂不可笑?要知道,赵匡胤一统大江南北之际,我大辽早已建国五十多年了。什么叫做先来后到,你们难道不知道么?”张明远和费无极自然心知肚明,萧勇所言极是,辽国建立的早,大宋就迟了很多年。西夏更迟。如此说来,大宋才是夹在辽夏中间的国家。二人对视一笑,默然不语。
费无极笑问道:“这位妹子呢?芳名叫做什么。”瞅了一眼小姑娘,随即不紧不慢看向别处。“坐不更名,行不改姓。雄州萧燕,好说,好说。”小姑娘掷地有声,好似男子汉大丈夫气概,声音也是粗壮有力,不过听上去也是故意而为,惹得几人捧腹大笑。“你们呢?”萧勇、萧燕看向张明远、费无极,又问道。“在下费无极。”费无极拱手道。“在下张明远。”张明远作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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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相识了,也算有缘。看你们二人白白净净,像个书呆子,方才见我们打抱不平,你们恐怕吓坏了。我可知道,你们这些书呆子,一个个皆是手无缚鸡之力。”萧燕挑了挑眉毛,握了握拳头,一脸不屑一顾,便冷笑道。“二位兄弟别见怪,妹妹素日就这样。”见妹妹又是出言不逊,萧勇摇摇头,抱歉道。张明远、费无极面面相觑,瞠目结舌,没想到自己在外人看来,这个模样。张明远一身黑衣,文质彬彬。费无极一身白衣,相貌堂堂。
“何不交个朋友?”费无极拽着萧勇的胳膊,却瞅了一眼萧燕,笑问道。“自然很好,不知意下如何?”张明远问萧勇和萧燕道。“当然,交个朋友也不错。”萧勇点点头,笑道。“交什么朋友,见人就称兄道弟,拉拉扯扯,像个什么样子。”萧燕一脸不屑。萧勇道:“妹妹不得无礼,行走江湖,多个朋友多条路。”轻轻拍了拍萧燕的手背,安抚开来。“哥,我们要不要去逛一逛,买点东西,别理他们。”萧燕看着窗外,回过头时不时偷偷瞄一眼费无极,再看自己的哥哥,二人皆穿白衣,可哥哥皮肤黝黑,健壮无比,而费无极白白净净,俊俏痞帅。萧燕一瞬间喜笑颜开,盯着费无极目不转睛,正好被转过头的费无极发觉。在费无极看来,萧燕就显得活泼可爱了。
费无极道:“萧兄,我对你很是佩服有佳,方才你脱口而出,自己来自辽国。这等勇气,非常人可及。”笑了笑,又拱手致意。萧勇愣了愣,纳闷道:“此话怎讲?”费无极道:“如若我去了西夏或辽国,必定不会口出狂言,说自己来自大宋。”萧燕一脸不悦,问道:“莫非你会学契丹人和党项人,秃发不成?”费无极瞠目结舌,摇摇头,乐道:“那倒不至于。”萧燕道:“那你这身打扮,又这副嘴脸,到了大辽和西夏,傻子都看得出来,你是汉人。你又当如何?”
费无极挠了挠后脑勺,笑道:“我也不能说自己来自大宋,反正不能说。”萧燕瞪了一眼费无极,冷冷的道:“连自己来自何方都不敢说,还逞什么威风,装什么英雄好汉。丢人现眼,可笑之极!我平生最讨厌虚伪之人,你们宋朝人最是虚伪。”此言一出,张明远一脸不悦,费无极却笑出声来。萧勇瞪了一眼萧燕,示意他不可造次。但萧燕哪里会听,又冷嘲热讽开来:“为人处事,当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不论你来自何方,意欲何往。连生养自己的故乡都不敢公之于众,可见这人有多心胸狭隘。如若不是心里有鬼,怕什么?当然,除非真的心里有鬼,另当别论。”翻个白眼。“你们心里有鬼还是没鬼,我们又不知道。”费无极道。
萧燕道:“你变成虫子爬进我肚子去瞧瞧可好?”费无极道:“我若会变,自然很想如此,定要去你肚子里逛一逛,让你肚子痛。好比生孩子一般,看你如何是好。”萧燕害羞一笑,低下头去。费无极却乐个不住。萧勇见状,摇摇头,笑而不语。张明远尴尬一笑,瞪了一眼费无极,示意他玩笑开大了可不好,费无极却不以为然,举杯痛饮,笑容满面。
“时候不早了,这便告辞。我这兄弟话多,见了人总是自来熟,你们可别招惹他,如若不然,他要烦死你们。”张明远一看这小姑娘好似对无极很有好感,就羡慕起来,心想,自然要说些言不由衷的话,搪塞一番,随即道。费无极愣了愣,狐疑开来,没想到师兄会如此胡言乱语,就瞪了一眼张明远,气道:“你别污人清白,我最懂得分寸,何来惹人厌烦一说。和我费无极交朋友,如沐春风,那是醉在不言中。”
“妹妹还要去玩,执拗不过,还望你们多担待。”萧勇也看出些意思,马上喜笑颜开,拱手道。“后会有期。”张明远、费无极二人也拱手还礼。萧勇、萧燕齐声道:“后会有期!”说话间,费无极、萧燕皆依依不舍,却也无可奈何。四人出了酒楼,在一个拐弯处,猛然发现,一对熟悉的面孔。原来方才小偷与老太太认识,两人故伎重演,又换了一条街,耍起老把戏。
萧燕愤愤不平,双手叉腰,用手指了指前方,道:“他们怎么会认识?”挠了挠后脑勺,紧锁眉头。“他们是一对江湖骗子。妹妹,我们上当受骗了。”萧勇恍然大悟,气道,握着拳头,咯咯作响。“匪夷所思。”张明远义愤填膺,不觉冷冷的道。“世所罕见。”费无极也气急败坏,握着拳头。
“我去揭穿他们。”萧燕随即要过去。“别!”萧勇叉开腿,直挺挺站在前面,用两手轻轻按住萧燕的肩膀,挡住萧燕的去路。虽说轻轻一按,可萧燕却感到一股内力袭来,顿时动弹不得,不觉叹息:“哥,你这是为何?”萧燕不解道。
“他们很有把握,我们去,无凭无据,没人相信我们,如之奈何?”费无极气道。“如若揭穿他们不得,很有可能被他们反咬一口,惹上官司,姑娘难道不明白么?”张明远安抚道。“莫非就坐视不管了?”萧燕咬牙切齿,一脸的不服气。“想必会有人管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