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航看了看董弘清,越来越觉得他和董文渊像,于是笑道:“董大人,不知你和董尚书,是什么关系呢?”
董弘清道:“叔父膝下无子,待我如同己出。”
林晓航所料不错,董弘清的确是董文渊的子侄辈。董文渊才华横溢,董弘清又是翰林院侍读学士,看来董家还真是个了不起的书香门第呀!林晓航却不知道,其实董弘清的父亲文章诗词做的比董文渊还要好,只是他是个避事的读书人,关门做学问之外的事他向来漠不关心。
林晓航明白,董文渊是不欢迎林晓航的,像他那样的人对武林中人是没有好感的。而且,权谋玩到了骨子里,他也不愿意把那些兄弟义气一类的事情看得太重。尤其是杨其波的根基不稳,他认为林晓航这种人会给杨其波带来负面的影响。
林晓航道:“董大人,如果在下不该来京城,那就能够确保太子殿下一定能够继承大宝,还是说能够粉碎国师对朝政的把持。”
董弘清很诚实道:“都不能。”
林晓航道:“那么,我入京又有何妨呢,至少现在,我要替太子师兄对付国师,而且我应该是信得过的人吧!”
董弘清道:“这一点极好,但是你一来太子便意气用事了一回,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林晓航道:“哈哈,武林中人做什么事都快,不会想很多。不仅快意恩仇,而且犹豫比较少,这意气用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对付一群做事瞻前顾后,总是遮遮掩掩的人,岂不是能抢先一步嘛!”
董弘清居然无话可说,林晓航所说的道理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却觉得并不是一定错。
当今的皇宫就算比老鼠洞繁华,但是见识过老鼠洞的前朝遗宫之后,林晓航并没有惊呆的感觉。只不过,此处来往的人极多,华服的太监,青春正好的宫娥,在这个人的欲望达到最大满足的地方,可谓是奢靡到了极致。
来到了一座宫门前,董弘清便叫太监去通报,自己却和两人一起站在外面。
墨玉虎突然道:“林少侠,人生一世,你渴盼的是什么?”
林晓航一愣道:“可能很多,但是要真的说起来,还真的说不清楚。”
墨玉虎道:“这就是少年心性,你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你做事情总是有很多迷茫。我却与你不同,我只求这一生与众不同,震烁古今。”
林晓航道:“你所渴盼的东西很多人都想要,所以你所渴盼,不过是做一个有名的俗人罢了,只怕还算不上是与众不同。”
墨玉虎道:“但是,每一件事情做起来都会有很多不同的选择,我宁愿选择与众不同,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林晓航默然不语,旁边的董弘清有些惊讶,惊讶这两个江湖中人,竟然也会有这种并不是非常粗浅的论调。
过了一会,皇帝宣两人进去。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火味,令人觉得这不是宫廷,更像是庙宇。
皇帝此刻躺在一张十分宽大的软榻上,气息并不怎么浑厚,也看不出作为天子的那份威严。
二人行礼的时候,突然觉得如同有利剑在二人身上划过,那应该是目光,属于皇帝的,阅人无数的目光。
皇帝用一种中气不足的声调道:“免礼。”
二人站了起来,也终于看清楚皇帝的全貌。他看起来并不老,但是很虚弱,好像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
皇帝道:“朕住在皇宫里,却也听过不少你们俩的事情。一个受命九仙门,在武林中发放邀约,还有一个据说身怀镇国神剑,虽然年纪轻轻,可是为了抓他,死了本朝无数高手。可以说,你们都是当今武林的风云人物。武林中人常常认为自己处于王化之外,是以不遵王法,可是你们俩倒是很懂礼呀!”
两人都没有说话,可能是碍于皇帝的威严,又或者只是不适应罢了。总之,对于他们来说这是第一次面对皇帝,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向皇帝回话。
皇帝继续道:“朕听说,武功高的人擅长观人。一个人体力,气息如何,都能够轻而易举的看出来。所以,想请你们俩看看,朕的身体状况如何?”
林晓航觉得古怪,宫中御医无数,医术自然不是江湖郎中可比,何用他二人在这里瞧病。
这时,墨玉虎道:“依草民所见,陛下正值壮年,龙精虎猛,些许小疾,定然没有大碍。”
墨玉虎几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因为皇帝的身体,便是一点医术不懂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已经病入膏肓了。
皇帝道:“林晓航,你以为呢?”
林晓航有点犯难,于是看了一眼墨玉虎,却见墨玉虎给了他一个让他小心说话的眼神。于是,林晓航也如同突然瞎了眼一般道:“陛下无碍,只是小疾而已。”
皇帝突然笑了起来,是那种听到了极其好笑的事情之后的那种笑声。笑完之后,皇帝道:“朕,自幼惫懒,与武学没有兴致。先帝也曾叫名师指点,学过一些气功。虽然几十年没有什么建树,但却知道,什么样的人叫做不久人世。你们没有说实话,朕很失望,因为几乎没有人会在朕的面前说实话。”
墨玉虎赶紧跪倒大呼“不敢”,林晓航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正犹豫时,皇帝道:“不用跪,武林中人不喜欢跪,你若是奴颜婢膝,那可真算不上是武林中的好汉。”
说完,皇帝看了一眼林晓航道:“你很好,你没有跪,站得笔直,像是立起来的一截木头。木头和石头,听起来应该是很好的一对兄弟。”
林晓航大惊道:“此乃年幼时的玩笑,草民不敢与太子殿下称兄道弟。”
皇帝冷笑了一声道:“林晓航,你可知罪。”
圣人变脸的速度就像是晴空霹雳,却还要人记得“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林晓航不知道自己应该知罪还是不应该,按理来说他是没有什么罪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