麴智盛说罢,就要撒手放开泥孰,龙霜月支魂飞魄散,厉声喊道:“麴智盛,我不准你死!”
“霜月支,死是自由的。”麴智盛笑道,“就让我在你面前化作飞灰吧!”
“你敢死,我就跳。”霜月支大声道。
“你——”麴智盛正要撒手,一听顿时愣住了。
“你敢死,我就跳!”龙霜月支一字一句道,“我不准你死!”
泥孰这时真撑不住了,努力张开嘴,大骂:“麴智盛,我……我撑不住了!”
麴智盛正在犹豫,一听之下急忙两脚乱蹬,就在他两脚蹬着一块石头的当口,泥孰的手终于松了,身子一坠,麴智盛急忙踩紧了,两手抱着他的腰往上一推。泥孰两只手重新抱紧了岩石,才长出了一口气。看看脚下燃烧的煤田,他忍不住心有余悸。
“上来!”龙霜月支也松了口气。
“阿弥陀佛。”玄奘也忍不住念佛。
这边刚刚好转,只听身后响起莫贺咄的声音:“哎?你们都他娘怎么了?挂葡萄架呢?啊哈,大卫王瓶!快快快,去给我抢过来!”
原来莫贺咄也来到了山顶。这时泥孰和麴智盛挂在悬崖上,龙霜月支半挂,玄奘则拽着龙霜月支,阿术拽着腰带,大卫王瓶倒孤零零地扔在了一边。莫贺咄一到,就看到了王瓶,顿时跑了过来。
阿术扭头一看,立刻急了,把腰带往玄奘胳膊上一缠:“师父,我得保护大卫王瓶!”
说着他跑过去,抱住了大卫王瓶。他力气小,于是便把大卫王瓶推倒,往山崖的另一侧滚动。
“阿术——”玄奘侧头看着,却没法动弹。
阿术一边滚动着王瓶一边喊:“师父,对不起了,我必须把大卫王瓶送到大唐,这是我今生的使命!”
“放你娘的屁,给老子放下王瓶!”莫贺咄勃然大怒,喝令,“给我射!射死他!”
“大设手下留情!”玄奘急得大叫。
莫贺咄却毫不理会,挥手命令放箭,附离兵各个神射,一听号令,闪电般地弯弓搭箭,朝着阿术射了过去。阿术一看不好,身子急忙扑倒,他却没想到,这里是山坡,自己又滚动着大卫王瓶。这王瓶甚重,这么一倒,那王瓶带着他,顿时咕噜噜朝山坡下的火焰熔炉滚下去。
玄奘骇然不已,眼看着阿术滚下一边的山坡,瞬间就没了影子,忍不住叫道:“阿术!阿术!”
耳边传来咕咕咚咚的滚动声。
“师父,”阿术的声音从另一侧山坡传来,“我死之后,请您务必把大卫王瓶送往大——”
话音未落,只听咚的一声,声音全无。莫贺咄率领附离兵跑了过去,玄奘禁不住心急如焚,但此时麴智盛已经屈服在龙霜月支的要挟之下,正和泥孰一起往上爬。龙霜月支先爬上来,和玄奘两人一起拉着腰带,玄奘没法动身。
半晌,先是泥孰灰头土脸地爬了上来,他已经彻底脱力,两只手都烫焦了,一上来便躺在山上动弹不得,呼哧呼哧喘气。随即玄奘和龙霜月支又合力把麴智盛拽了上来,麴智盛也是满脸煤灰,但精神还不错,一上来就抓着龙霜月支的手,急急地问:“霜月支,你刚才说,我死你也死,你……你这是不是意味着,你爱我?”
“放……放屁……”泥孰有气无力地骂道。
玄奘见他们都上来了,无心再掺和,撒腿跑向另一侧的山坡。这侧山坡下也是燃烧的煤田,烈焰熊熊,不过坡度稍缓。这时,莫贺咄带着附离兵已经互相扶持着下了山坡,玄奘急忙也追了下去。
“阿术!阿术!”玄奘一边跑,一边大叫。此时他也是灰头土脸,头上脸上衣服上到处都是漆黑的煤灰,狼狈异常。他顺着山坡一路往下滑,一路喊叫,却无人应答。
“别喊了!”莫贺咄仰起脸,懊恼不已,“这地方掉下去还有活路么?他死就死了,连老子的大卫王瓶说不定也给他陪葬了!这小崽子!”
玄奘愤怒不已,却没说什么。一行人往山下摸索,这处山坡虽缓,但往下走了二三十丈,已经感觉到热浪袭人,烤灼得头发衣衫似乎都要燃烧了。但这莫贺咄却执着无比,仍旧往下搜索。
正这时,一名附离兵大叫:“大设,快看!大卫王瓶!”
莫贺咄和玄奘一起望去,只见大卫王瓶静静地躺在一块岩石的上面,想来是它往下滚的过程中撞上了这块岩石,正好给拦住了。但阿术却不见踪影。
“啊哈!我的王瓶!”莫贺咄急忙跑了过去。
玄奘却挂念着阿术,一路上不停地喊着,顺着陡坡直下到煤田的顶上,直到衣衫都开始烤焦,脚下的鞋子都变得滚烫时,他忽然发现一块火红的岩石边正燃烧着什么。玄奘无法走近,仔细察看,顿时呆住了。那燃烧的东西,分明是阿术身上的一角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