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老板对粮票和交子,截然相反的态度,张妍就奇怪的询问:“粮票和交子,都是印刷的。而交子是朝廷印刷的,粮票不过是官督商办,钦差行辕印刷的。原则上前者更应该被你愿意接受,结果为什么相反呢?”
这么漂亮的小姐询问问题,是个男人,不管老幼,是都愿意回答的。吕建也就凑过来听听他的说法。
“一看这位小姐就不在咱们西北常走动。交子是朝廷用信誉来做担保的,说句不恭敬的话,现在的朝廷还有信誉可言吗?”
张妍就哑口无言了。
“而咱们钦差行辕发行的粮票,不但有四海商行那块金字招牌的信誉保证,而且您看看这票面上,当麦一斤。这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做担保。
原先的时候我们也担心,无论是钦差行辕,还是咱们的长史衙门,万一拿不出粮食兑换怎么办。
结果您去看看码头上,那一天天从南方运来的粮食船队,那是源源不断,还都是南方的稻米。而只要我需要粮食,或者是需要现钱,我就可以拿着粮票,到长史府衙门的粮仓里去兑换。随到随换,多寡不论,还绝对不缺斤少两。这样的保证,那谁还不愿意收取粮票呢?
大小姐您要知道,现在的银子成色千差万别,而您这一顿饭不知道要需多少银子,我们还要背上剪刀天平,剪来剪去。结果现在满市面都是散碎的银子。而一旦我们进行大宗的贸易交易,还得将这些散碎银子融化,重新铸造成成锭的银子,这中间的火耗就是一分。而到年终交税的时候,官府还收二分的火耗钱。
而铜钱,更是不堪,大小不一,成色不一,重量不一。尤其是万历末年到天启三年间的铜钱,民间是拒绝流通的。”
这个老板说的对,中国历来缺少贵金属,所以,改朝换代,但铜钱依旧流行。
这就造成了各朝各代的铜钱重量,成色,大小的不统一,这样就又出现了币值的不统一。
而万历末年,到天启三年间,由东林把持的铸币司,为了平衡财政,竟然不断的将铜钱铜的比例减少,最终达到了令人发指的二比八的比例。
为此,激起了民间极大的不满,干脆出现了全国抵制新钱的风潮。
魏忠贤趁此机会,拿这个借口,一举掀翻了北京南京铸币司的大案,最终重新夺取铸币权,才将铜钱恢复到了一半一半的比例,才将风潮平息下去。这件事刚过不久,所有的人都历历在目,感同身受。
“所以我卖你一顿饭,看着似乎是赚了点钱。但真要收现金,这融来铸去的,再加上那太过小的碎银,一不留神再掉了,到最后我们还是亏的。
但粮票就不同了,一张粮票定额15文,有商行和粮食做担保,真金白银,收了多少就是多少,没有上面的诸多弊端。而我们要去进货,也不用带着大笔沉甸甸的银子,只将这轻飘飘的粮票揣在怀里,就可以了。”
张妍点头,这里就透出,两个作为货币流通的最关键因素,一个是保值,二一个是方便。两者缺一不可。
看了一眼吕健,真想不出,他当初是怎么想出这么绝妙的办法。
吕建在她的目光中,就有些小得意。
然后那个老板还意犹未尽:“不瞒小姐说,我收粮票,我给您打折,卖了您个人情,感谢您对小店的关照,又可能留住一个回头客。而我给您打折却也不一定吃亏。”
“人情比天高。”张妍笑着替他解释。
结果这个老板笑着摇头:“我说的倒不是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