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胎受重视的程度,远远超乎尚芙蕖的想象。
尤其是这前三月里,每日望着那扇屏风后闪来闪去,但就是从没看清过脸的一道道暗卫身影。
她都要怀疑一下。
自己到底是怀孕,还是被重金悬赏了。
碧水惊秋,黄云凝暮。
凉风送入阵阵桂子香气,半扇窗牖将拢未拢。尚芙蕖斜倚在侧榻上,青鸦鸦的发鬓低垂,手里捏着枚黑子,面前是局还没下完的棋。
“娘娘。”
小蝶轻手轻脚捧着一碗刚熬煮好的药汤进来,“这是今日的安胎药,您快趁热喝了吧。”
黑黢黢的,苦涩难闻。
尚芙蕖十几年喝的药,加起来都没这段时日的多。眼下见到这药,喉头下意识一涩,胃里翻覆起来。
“娘娘?”
她一捂嘴干呕,小蝶慌慌忙忙上前,给她轻拍后背顺气。
“娘娘,您没事吧?要不要叫医官?红叶就在侧殿候着。”
“……不用。”尚芙蕖摆手,指着案上的药碗,“你把那个撤下去,你家姑娘就什么都全好了。”
“娘娘……”小蝶也心疼她,但没法子,“您上次在桥那边摔了一跤,要静心休养,所以红叶说了,这药得连着喝满天数才行。”
“等您喝完,奴婢给您拿蜜饯果子,好不好?”
还得喝许多天,也幸好一天就这么一碗。
尚芙蕖看了看,还是下不了嘴,“先放着吧,我晚上再喝。”
小蝶依言,又拿出几个核桃,用小锤敲开剥到一旁的碟子里。窗几明净,秋风习习,她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低声询问。
“娘娘,您上次让杏儿姐姐替换下来的那个香包芯子没有问题,当日您袖子上面抹的也只是一点点猫薄荷,怎么那只御猫会变成那副可怕模样,还险些伤到您……”
这件事,她想了好几日都没想通。
就连往常最机灵的杏儿,问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胃里冒着酸水,尚芙蕖也没了继续解棋局的兴致。那枚黑子被轻飘飘扔回棋奁,她重新靠回枕上,半阖着眼。
“那只能说明,当时想害我的,并不是平阳侯夫人。”
她想算计穆氏。
但当日对方确实没动过手脚。
“不是平阳侯夫人……”小蝶呐呐,有些听不懂了。
当时在场的除去那些随行宫人,一共就只有三个,不是平阳侯夫人的话,那……倏地,她打了个寒颤,像是想到什么瞪圆眸子。
“娘娘、您的意思是当时动手脚的……是段采女?”
最后三个字从舌尖滚落,混着庭前枯叶飘落的哗啦声。
如果说陈采女是光坐在那里,看一眼都让人觉得不安分。那段采女就是完全相反的,所以才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小蝶目瞪口呆,“娘娘,可、可他们不是说,段采女……是仙子一样的人儿吗?”
那些夸人的文绉绉的词,她一个不会,只记得仙子。
很多人都夸那是天上仙子。
见到银钱都嫌俗气。
“宫里头传的那些话,有几句是真的?”尚芙蕖其实也只是猜测,但有九成九的把握。
她要还穆氏一刀不假,却不想伤害玄玄,所以那日只在袖口抹了点猫薄荷,并没有其它刺激性药物。
可当日玄玄的狂躁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点猫薄荷就能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