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父胆小如鼠,犹豫不决。
这辈子最好的运气大概就是娶了她母亲何氏。家中无论大小事宜,全由她做主决定。这也是祖父临终前的交代。
草丛蟋蟀声迭起,一声接着一声。
尽管陆怀先前说了不想多费银子做无用功,但在她怀孕的那段时间里,湖边还是高高围了起来。
“二姐先和我聊。”
尚清熟练从怀里掏出一方干净帕子,递给抽抽搭搭的尚父,说道,“爹还要一会儿才能哭完。”
尚芙蕖点头。
“二姐上次让人给你送的那套文房四宝,用的还趁手吗?”
尚清顿了下。
实话实说,“坏了。”
“坏了?”尚芙蕖柳眉蹙起。
东西是陆怀亲自挑的,品质应该值得信任才对。
怎么还没上手,就坏了?
“嗯。”尚清点头,他面对两位姐姐都不会扯谎,扯过尚父的手帕拧了拧,又塞回去,“有人故意弄坏了。”
湖面笼罩着远处灯火,被清风推起一圈圈涟漪。尚芙蕖这才想起,宋太师的那个宝贝眼珠子宋广嗣,人也在太学里。
他只比尚清大五岁。
尚家与宋家对立相持,宋太师那个老贼会装相,不代表小的会。
她急急拉过尚清,卷高袖子去看,“是不是宋家那个纨绔欺负你了!?”
尚父也止住抽泣,跟着挤过来看。好在小少年双臂白皙,还带些婴儿肥,没有伤痕或青紫。
“身上有吗?”
“没有。”尚清摇头,“他们没有打过我。”
没动过手,但不代表暗地里没使绊子。像文房四宝这样的事,先前还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了。
怒火从心底升起,尚芙蕖不由愧道,“是二姐不好,二姐疏忽了你。”
一心和宋党作纠缠。
忽略这些纨绔子弟的杀伤力。
尚父也反应过来,“怎么出事了,也不知道吱个声?”
“阿爹刚到京兆人生地不熟,姨娘又水土不服病着。”尚清道,“本来想等你们安顿下来了再说。”
他自小就是这么一副性子,能不麻烦别人的绝不吱声。
同龄孩子好奇话多的年纪,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只有他安静到不喊名字,都找不着人在哪。
“那你也该和二姐说。”尚芙蕖故作生气,“还有没有拿二姐当一家人了?”
说着说着,她就上手了。
再怎么严肃脸的小孩,脸蛋子都是软乎的。
她熟练揉捏几下。
尚清一动不动,连眼都不眨,“姨娘说了,一入宫门深似海,二姐在宫里自己都艰难,不能给你添麻烦。”
“瞎说。”
尚芙蕖这些年过的比在家时还要嚣张,从前还能有何氏和尚娉婷管着,现在彻底没人压一头了,气势都膨胀不止一倍。
“让姨娘少动我那箱话本子,这话是没叫你大姐姐听到,不然指定要削你们娘俩。”
吴姨娘原本也是正经人家出身。
照关系来算,甚至和尚家沾亲带故,无奈运气不好,逢上变故,这才上门寻求投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