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嗣音面色发白,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被吓的,想清楚这些后,脸色稍稍和缓。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经过几番推攘后,周子佩身上的衬衫皱了些许,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比白天要狼狈,却依旧难以忽视他通身的矜贵和强势。
“不管你相信与否,你就是陆嗣音这件事是已定事实。你难道就不好奇,柳辰安为什么非要你以面具示人?”
蝶音不为所动:“只不过我身份敏感,身为少将,在外自然要低调为主。他这是为了保护我。”
心里却在想,这屁话自己也真能说出口。
周子佩脸色不大好看,没想到他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陆嗣音竟然还在维护那个柳辰安!
“呵,”他轻嗤道:“他倒是会哄骗你,说得冠冕堂皇。不过是为了不让我们找到你罢了!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他这个首长恐怕比你更加谨慎,他自己怎么不低调呢?”
陆嗣音说:“他势力比我成熟,谁敢动联邦政府的首长?我初上任,来到联邦政府不过五年,自然要比他小心些。”
周子佩只觉胸口郁气更甚,冷声刺道:“你倒是信任他!就这么急着维护他?”
陆嗣音仿若没看见他越来越黑沉的脸色,说:“那是当然,我从睁眼开始就在联邦政府,毕竟在我现在的记忆里,可是只有柳辰安的存在。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起码现在我是蝶音,而不是那个陆什么。”
周子佩脸色沉地不能看,心口不断起伏,盯着眼前让他折磨至此的人,却半点儿不知拿她怎么办。
他没说什么,只是攥紧了手里抢过来的那颗纽扣,渐渐指尖变得粘稠,掌心竟生生被他用指甲抠得血肉模糊。
蝶音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向自己走过来,眼中情绪很淡,无意识下咬紧了牙关。
“就算下地狱,你也永远逃脱不了这层身份。”她听见周子佩凑近她耳边,每个字都像是从牙关里蹦出来的。
蝶音静默不语,片刻后,听到门被关闭的轻响,周子佩离开了。
她依旧愣怔在原地,一动不动,像尊雕塑一样,努力睁大眼眸,眼眶里水光闪烁,在灯光下像颗熠熠生辉的珍珠。
每一个刺激周子佩的字,都像把无比锋利的刀刃扎在陆嗣音身上,千倍万倍奉还回来。
陆嗣音浑身颤抖,因为牙关咬得太紧,口腔逐渐冒出一股铁锈味儿,却全然被难以忍受的苦涩压了下去。
等一切尘埃落定了,或许就可以不用再这样互相伤害。
一门之隔,周子佩关上门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他倚靠在房门上,低着头,弓着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楼道间的声控灯因为没有声响而渐渐熄灭,楼层足够高好像离天上的月亮只有咫尺,触手可及,周子佩整个人站在阴影中,只有车辆路过时,高强度车灯会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又转瞬即逝,归于沉寂。
光影切割着他俊美润泽的眉眼,月光为他半张脸和浓睫都镀上了一层银霜,只觉神情更加落寞。
周子佩长睫在眼睑下方落下一小片阴影,像蝶翼一样轻颤。
“滴答”
一滴血液顺着指间缝隙坠在地上,绽放一株血红花。
刺痛让他回神,脸上却丝毫不显痛意,仿佛对这点儿伤完全不在意,他缓缓张开了手,一颗小巧圆形纽扣静静落在掌心,此时已经看不出原貌,被鲜血重新染了一个色。
周子佩轻轻勾起一抹笑,却怎么看怎么苦涩。
不知站了多久,他才直起身朝对面的房子里走去。
……
来到地下城市也只是为了参加地下联盟的擂台赛,如今比赛早已结束,也是时候回到南山洲,和沈家算算账了。
只不过回去之前,陆嗣音本想去乐清商会里看看,不想被杂物店绊住脚,还闹了那么一出,一时便就耽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