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娇娇柔柔,却如平地一道惊雷乍响,顿时把所有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说话的少女清秀宜人,正是岭西总督之女池依莲。
许多人不识得这位初到京城的少女,不由面面相觑。
“这是谁家姑娘啊?”
“没见过,瞧着眼生。”
有眼力好的少女就对一旁的人道:“你看她那身衣裳,瞧着不起眼,其实是十样锦的,我母亲压箱底的好料子里就有这么一匹,说是等我出阁时裁了做衣裳穿,平时碰也不许碰呢。”
旁边少女忙道:“你瞧见她髻间那颗珠子没有,那是‘上清珠’呢,是西姜贡品。”
不过一个打量间,在场众女对少女的身份心中就有了个数。
非富即贵,还是在她们这些人中的非富即贵。
“小女姓池,是岭西总督之女,才随着父亲到京城来,没想到京城的诗会如此有趣。”
池依莲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物,那用来包裹的绸布光滑柔软,可见对其中之物的珍视,众人目光不由落在那里,就见她揭开绸布,露出一本书来。
那书边角处已经起皱,可见是被反复看过的。
池依莲扬起唇角对徐嘉福露出一抹微笑:“徐大姑娘,你来瞧瞧,这是不是你说的那本书?”
徐嘉福大步走过去,扫一眼书名,连连点头:“不错,正是这本《拾珍遗录》!”
池依莲把书递给徐嘉福。
徐嘉福一愣。
池依莲柔柔笑道:“徐大姑娘不拿给主持诗会的夫人瞧瞧?”
“对!”徐嘉福回过神来,忙接过书,给了池依莲一个赞许的眼神,转身走到陶氏面前,双手把书奉上,顽皮笑道:“陶夫人,您快看看这书,看完了可要向我娘解释清楚啊,我才没有胡言乱语。”
陶氏面色苍白把书接过,手微抖翻开了第一页,上面写着:余每思代王朝焚书坑儒,致诸多孤本奇书断绝,不由痛心疾首,跺足长叹。余数年前偶宿孤山寺,得残破古籍一本,竟有旷古奇诗百余首,如获珍宝之余,反复推敲填补所缺,终成此书,以待后人……
陶氏迅速翻阅,一首首千古奇诗从眼前晃过,素来痴迷于此的人却丝毫读不进心里去,目光最终定格在咏梅篇。
咏梅篇第一首,开头便是: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
等读到最后一句“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陶氏一张脸血色尽褪,猛然看向早已呆若木鸡的程瑶。
旁边的夫人们见陶氏脸色异常,早已围过来把她手中书读了,再看向刚刚大出风头的世子夫人,神情就格外古怪起来。
以古人诗词充作自己所作,这是最令人不齿的事,也因此,反而让这些夫人们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反应。
“你给我过来!”陶氏厉声道。
程瑶如坠寒冰,脚仿佛踩在棉花上,都不知道是如何走到陶氏面前,开口道:“母亲,您听我解释——”
陶氏劈手把那本书砸过去,喝道:“那你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到最后,她声音高亢,眼前是无数张似笑非笑的面庞,耳旁的窃窃私语仿若化作蚊蝇在眼前乱飞,心中陡然泛起恶心来。
“陶夫人,陶夫人您怎么啦?”一旁的人手疾眼快扶住陶氏,见她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显然是闭过气去了,不由惊呼。
陶氏这一昏,场中不由乱作一团。
韩氏原本还被这突然爆发的抄袭事件震得回不过神来,场面一乱,猛然惊醒,大步走到陶氏面前把她扛了起来,吩咐一旁的侍女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大夫!”
又指挥两个婢女道:“快把国公夫人扶进屋里去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