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岱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想起长女曾多次向他哭诉说,薛连晟不仅是个出身见不得人的私生子,而且性格放荡不羁,整日里穿金戴银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暴发户一样,若是非要她嫁给这样的人,她宁可一头撞死。
把他给心疼得不行,对这个名义上的女婿可谓是憎恶到骨子里去了。
没想到今日一看……好像,也没有清柔说得那样不堪吧?
他在心里苦笑,同样作为他的准女婿,难道就是换了一个女儿,他的观感就差这么多了吗?
夫人说他偏心,还真是没什么可辩驳的地方。
荣瑾韵见他一直不说话,很干脆地提出告辞,“若是父亲没有其他事情,瑾韵还要送薛二公子出门,就先告退了。”
荣岱的嘴唇动了动。
他想问薛连晟,这是接了圣旨,所以上门来拜访长辈的吗?
但他问不出口,问了,那就是自取其辱了。
未来姑爷初次登门,却对他这个岳父视而不见,说出去很好听吗?
薛连晟看着未来的岳父一脸的不自在,也并没有主动解围的意思。
不是生了孩子就配叫“父亲”的,比起他的父亲生而不养,眼前这位更过分,他是视而不见。
同是他的儿女,他可以对庶出儿女嘘寒问暖,却对同一个屋檐下的嫡出女儿不闻不问。
如荣方知那样云淡风轻的人,提起生父都免不了怨怼,更别提瑾韵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小姑娘了。
他是她未来的夫君,凡是对她好的人,他都会予以尊重,至于对她不好的人,他自然也不会多费心思。
气氛实在尴尬,荣岱只能挥挥手道:“……你们去忙吧!”
薛连晟对他拱了拱手,跟着荣瑾韵一起向院门的方向走去。
待走远了些,荣瑾韵才无奈道:“让你看笑话了。”
薛连晟轻笑,“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笑话回来。”
荣瑾韵起初没听懂,转念一想,才知道他是在说他的生父薛望。
她苦笑道:“咱俩……算是同病相怜吗?”
都有父亲,也都跟没有差不了多少。
薛连晟想了想,实事求是道:“你比我好歹强一点,你还有母亲和两位兄长。其余的咱俩打平了,你有外祖家,我也有。”
荣瑾韵沉默了。
他是有外祖家,可姨母被困在深宫里,舅父又远在北疆,哪一个也照拂不到他。
她想了想,安慰道:“等以后……我的亲人全部分你一半。”
薛连晟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失笑道:“行,我等着你分我一半。”
再往前就是大门了,薛连晟停住了脚步,“回去吧!再往前走,你大哥的脸该黑成煤炭了。”
荣瑾韵想象了一下“黑如煤炭”的大哥,忍不住笑出了声。
薛连晟朝她挥挥手,“快点回去吧!”
“好。”荣瑾韵也同他点了点头,一路带笑地走在回正院的路上。
紫苏和青黛对视一眼,终于忍不住问出声来,“姑娘看着……对未来姑爷印象不错?”
荣瑾韵被问得一怔。
她想了想,点点头,道:“是挺好的。”
这段姻缘,本来就是她算计来的。
她最高的期望,也不过是能保住自己一条命,能为家人们求来一线生机。
可是她选择的这个人,这个世人眼中最荒唐无度的纨绔公子,明明也是被迫接受了这门婚事,但却自觉地把自己当成了他的责任,努力去为她打造一个尽可能好的将来。
她不是一个贪心的人,薛连晟能有这样的态度,她就已经很知足了。
至于将来能不能把日子过好,只能说事在人为。
阴曹地府她都去过了,若是还要被这些小困难、小坎坷给打倒,那她真是白白辜负这重来一次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