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说天子的赏赐还有些远在天边的意味,眼前成山的黄金却是实打实的。而且这个谢氏阿歆居然说随便拿?
几个男人冲上来指着她:“你说话可当真!”
“自然当真。”阿歆随手将腰间的玉佩和扯下来,丢给他,“若是不信,此物押给你。”
他们几个都是杀猪宰羊的屠夫,哪会识别什么是好玉。可这玉通体润滑触手生温,看上去就能卖个好价钱。
大家看这女人一点都不扭捏,居然将随身玉佩押了出去,对她所说的话更加相信了。
“金银可以都给你们,你们拿了我的钱,以后就是我的兵。有一点我要说明白。”阿歆抽出身后从未离身的长剑,指着众人,“若你们临阵退缩的话军法处置,我绝不客气。”
甄文君明白,阿歆所用的乃是所有将领都会用上的计策。《六韬》所说“赏如高山,罚如深溪”,赏罚分明乃是根本。奖赏须重才能激励士兵情绪,惩戒也明才可剔除不良之气,让军心稳定。
阿歆果然是一个有经验的将领,很快就让涣散的人心重新聚拢在一块儿,有兵可用,又提升了她的威信,甚至连孟梁、解县的百姓都纷纷踊跃要参军。
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看上去还不到及笄之年,也跑到阿歆面前道:
“姐姐姐姐,我也想参军打胡子,我也想要大金锭!可以吗?”
阿歆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当然可以,别怀疑自己的能力,你可以杀胡贼,也可以有大金锭。”
“我叫阿稳。”小姑娘道,“我阿父阿母给我起这名字就想要我一辈子稳稳当当地度过,别有病有灾,更不许我抛头露面。可是我就是不喜欢安稳,我喜欢打战,打战是天底下最有趣的事情了。我自小就熟读兵书,能够当你的副将!姐姐,让我跟着你好不好?我觉得你好厉害。”
“阿稳,打仗并不好玩。”阿歆并不因为她年龄小就随意敷衍她,而是正色道,“打仗是不得已为之,是所有人在刀锋上行走。如果你真的想要参军的话,首先要学会如何才能不让战事发生如何保下一方平安,再学如何杀人,这才是正确的顺序。”
阿稳眼中是满满的崇拜,认真倾听着,想要将她说的所有话都记在心中。
甄文君看着阿稳和阿歆坐在一块儿的模样,想起了卫庭煦。
是不是在别人眼中她和卫庭煦挨在一起时也是这样?
望着飘雪的天际,空气中除了寒冷之外似乎还有一些血腥之气。
不知她惦记之人今日饭否,可有小暖炉在怀?
从孟梁之难的残部、百姓、解县的百姓和守军、私兵中一共征集了四万六千壮士,阿歆又在解县附近继续募集勇士,不问出身不问性别,只要能够开弓四钧、引弩九车者皆入选。此番又凑齐了四千多人。
五万大军整装待发,甄文君攻城的秘密武器也制成,水攻准备就绪。
如今只等一件事。
等步阶开口。
步阶可观天象,能够通过夜晚气象判断明日天气。
他们需要步阶确定最佳攻击的时间。
等待多日,蠢蠢欲动的士兵们终于接到了号令——明日发起进攻!众志成城夺回孟梁!
想着财富显贵,他们兴奋难抑!
呼尔击接到一封归降书,此书来自官仰太守。
呼尔击让林坚来读归降书,书中将呼尔击大赞一番,说他乃是项羽再世,说官仰全城上下愿意归顺冲晋,做乌拉尔的子民。
乌拉尔乃是冲晋之神,呼尔击当然知道,可是项羽是谁他心里没数。林坚将几百年前的楚汉之争笼统地告知,呼尔击听得很过瘾。
“你们中原人,当真狡猾。”
呼尔击当然不会被一封不知真伪的降书乱了阵脚,他派出一千轻骑前往官仰探查情况。
这一千轻骑刚奔到参三峰之下就被甄文君布下的陷阱挑下马,一瞬间就被赛麻沸给麻痹得无法动弹。阿歆让人将他们的衣服都扒了,换上他们的服饰,想骑他们的马乔装成冲晋士兵潜入城中,里应外合。
冲晋士兵所乘的马十分刚烈,感觉到了陌生人的气息立即狂野起来。步阶乃是驯马高手,让大家别慌,告诉他们驯马之术的要义所在。不出半个时辰,所有烈马都被驯服,只有两匹死活不肯顺从,被步阶当即打死。
左堃达自小就是传信兵,爱马成痴,明白这些不肯降服的马乃是最最忠诚的马。看见马被活活打死,忍不住大哭。
步阶告诉他这些忠马若是现在不杀,回头它们也会绝食而死。不若帮它们走得轻松一些。
算好了往返的时间,步阶也预测到了近日冰点落在哪一日。那日大雾之后必定大大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