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意苦恼道:“文君妹妹,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也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我不想让你去。刺杀李举一事非同小可,无论他如今在朝中势力大小他都是大聿天子。刺杀天子你可知是何罪?那是诛九族的……”
“殿下,文君全家只剩我一人。文君心意已决,请殿下成全!”不提“九族”还好,一提家人甄文君便怒从心来。她阿母已死,情感上而言她已经没有其他家人。就事实而言,她真实身份乃是谢太行的女儿,若是刺杀一事败露,她是绥川阿来的真相也会被揭开,她的九族之中自然包括谢扶宸。
她恨谢扶宸,恨谢家。无论这次随军刺杀李举一事能不能成,必定能够斩下谢扶宸的性命。她誓为阿母报仇,若是死了她一人能够搅碎整个谢氏,何乐而不为?
见甄文君这么坚定,李延意便放心了。她转头看卫庭煦,只要她答应,一切好办。
甄文君也望向卫庭煦,等着她开口认同。
“妹妹。”卫庭煦道,“为何你执意要冒险?你有何非去不可的理由吗?”
“有。”甄文君凝视着卫庭煦的双眼,让卫庭煦觉得下一刻她便会说出什么惊人的秘密。
甄文君道:“为了姐姐,为了灵璧,为了所有对我而言重要人的安危,我必须去。”
李延意哈哈笑道:“文君妹妹对子卓当真情深义重。文君,本宫知道你聪颖绝伦,可此次行动非同小可,且军旅之苦恐怕会超出你的想象,你要有心理准备。”
卫庭煦暗暗地看了一眼欣喜的李延意。
“多谢殿下成全和挂念!文君一定不负使命!”
甄文君从马车中出来,李延意走了,她驾着白马护送卫庭煦的马车回府。
马车走出巷子口,没想到竟和谢扶宸的车马打了个照面。
这是甄文君第一次亲眼见到传说中的谢扶宸。
若不是灵璧在一旁小声地说了一句,她当真无法相信正要蹬上马车的俊美男人就是人面兽心的仇人。
甄文君冷眼看他——果然和谢太行有几分相似,只不过谢扶宸要比谢太行长得精致许多。若不是知晓他在背地里是如何暗害她阿母又是如何对手无寸铁的幼年卫庭煦施以毒手的话,或许真会以为他是位儒雅高士。
总有一日我会取你狗头!
甄文君在心中发誓。
马车与谢扶宸相交而过,甄文君收回目光,而谢扶宸却一反常态,神态极怪,难以把注意力从马上之人身上移开。
“她是……谁?”谢扶宸问身边的随从。
随从道:“她是卫子卓的人,甄氏。”
“甄氏?甄文君?”谢扶宸仿佛被雷击中,五官都僵住了,半晌才如同梦呓般道,“是她……竟是她吗?”
第98章神初九年
“谢公?”见谢扶宸模样奇怪,站在原地也不上马还喃喃自语个不停,随从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失魂落魄之态,忍不住唤了他一声。
“嗯,嗯。”谢扶宸的脸色惨白,扶着马车的手不住地颤抖,满怀心事地坐入马车之中。
随从扬鞭前行回到谢府之中,谢扶宸什么也没干独自进入到书房,将那本书找出来,寻找草圈。
草圈还在,没有遗失。
这么多年了,仿佛一点儿都没变。
抚摸着草圈,谢扶宸久久不忍放手。
事到如此他明白了一切,明白自己所处之境是何等的凶险,他的对手所图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将草圈小心地放入袖中,推门出去问道:“阿熏呢!”
家奴立即将阿熏叫来。
谢扶宸和阿熏单独待在房内,详细询问了关于骁氏和阿来的事。阿熏不知道谢扶宸为何突然对这两人如此感兴趣,实在不愿多说,便随意提了几句。谢扶宸却不罢休,非要她说尽所有细节才行,要她说清楚骁氏是如何到谢府,之后两人又是如何消失的。
对于骁氏当初投奔谢府,之后和她阿父有染并生下阿来的这些旧闻阿熏也都是听家中长辈所说。至于之后阿来为何会向卫庭煦效力,成了“甄文君”,她在南崖之时偷听到谢随山和阿来对话,大致有些头绪但不清楚其中细节。
阿来为什么会到卫庭煦身边,谢扶宸早就从谢太行那儿知道了前因后果,现在将前后一串,这近二十年来发生的一切在他脑中过了一遍,谢扶宸惨笑一声坐到椅子上,低垂着头。
阿熏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这般沮丧。
“你去将葛六叫进来。”谢扶宸道。
阿熏走了,葛六进屋。
“你所说的骁氏,现在尸体被埋在了何处?”谢扶宸手中握着茶杯,来回地搓转。
“骁氏的尸首被烧成碳灰,已经丢入乱葬坑内。”葛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