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书上的文字都模糊起来,男人的气息却越发清晰。
顾钦停了一小下,睁开眼睛看她的神情。她神经崩得紧紧的,双手无处安放,只能紧紧抓着他的胸前的衣襟,胸口起伏不定,唇微微张着。被他亲吻过的唇,湿润润的,有晶晶的亮。两颊绯红,闭着眼睛,睫毛微微在颤动。
在她睁开眼前,他继续吻她。她鼻尖很翘,蹭在他鼻头,发痒。军帽也碍事,他侧着头去亲吻她小小的嘴唇。辗转研磨,总觉得不够。后来舌尖不自觉地纠缠起来,更软,更潮湿,也让这个吻变得更深。呼吸都融在了一起,只有愈来愈重的喘息。
人软绵绵的,在眩晕和清明之间游走,人像沉浮在温泉水里。泉外有春风入袖,花树摇曳。全靠他撑着,才不至于沉入渊底。覆在唇上的力道渐重,那唇齿相依间的喘息声如火,一直波及至全身。她好怕自己会溺死在这欢愉里。
良久,他的唇退开,晏婉才好像找回了呼吸。他的目光还缠在她湿润的红唇上,但却克制住了再吻她的冲动,替她理了理腮边有些凌乱的发丝。
晏婉不敢再看他,轻咬着唇伏进他怀里,声音也带着甜美至极的娇软,“良时啊,我好喜欢你。”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并不仅仅是感官带来的欢愉和刺激,更是一种心灵上的满足。有一个人可以把心填得满满当当,使你谨小慎微又无所畏惧。让你觉得,你这个人终于圆满了。从此不管刮风下雨,霜雪雷电,只要有那个人在,就什么都不怕了。
他在她发顶轻轻吻了吻,从来没这样幸福过。“我知道。我也是。”
晏婉因为谈了恋爱,心里眼里就只剩下顾钦一个人,对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迟钝起来。同事们都觉得她像变了个人,经常坐在那里傻笑。
午休时,一位女老师打趣她,“我说你们那宿舍就是风水好,瞧瞧,两位小姐都坠入爱河了。求求上帝了,赶紧让你们嫁人搬走,让我去住住,看看能不能遇到如意郎君。”其他的老师也起哄,问她什么时候结婚,等着吃她的喜糖。
晏婉被她们说得脸红。难怪唐素心似乎最近十分忙碌,竟然也恋爱了吗。
好容易晚上逮住了唐素心,问起来,她竟然没有否认,语气是一贯的平静,“是在谈婚论嫁,毕竟我年纪也不小了。”
晏婉一心为她高兴,“那什么时候把姐夫带给我瞧瞧呀!”
唐素心笑,“以后有的是机会。”
晏婉噘嘴,“好吧好吧,什么宝贝男朋友,还怕人抢了吗?”可心里仍旧开心,想着唐素心对她这样好,她结婚的时候一定要送一份大礼。先前还当她是个不婚主义者,谁想到也没见她谈恋爱,竟然说结婚就要结婚了。
这一日晏婉终是把曹家的画画完了,结算了工钱,比既定的多了一倍。晏婉推辞不受,那管家和气道:“晏小姐不用推辞,每一位小姐都是这个数。我们夫人喜欢你们的画,也喜欢小姐们过来说话聊天。”
听他这样说,晏婉这才收了钱。她同顾钦虽然谈起了恋爱,既没有藏着掖着,也没有大张旗鼓闹得尽人皆知。顾钦近来事忙,两人碰面机会实在算不上多。她除却上班,下班时间都用来作画,画起画来也常常忘我,所以倒没觉得自己一个人有多难捱。
顾钦也还没把两人的事情同桑仪交代,因为知道大姐的脾气,倘若说开了去,怕是聘礼都要全都预备下了。况且他还想再慎重一些,有些事情,他于晏婉不是欺骗,却是隐瞒。倘若她知道他的身世,会怎样看他?他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她。
晏婉从曹家花厅出来,见顾钦在花园里,一身戎装风尘仆仆,似是披星戴月快马加鞭地从远处赶回来一样。晏婉好几天没瞧见他了,猛一见便小跑过去,笑着道:“我还以为今天也见不着你了呢。才回来?”
顾钦从她手里接了颜料箱子和画夹,“嗯,从迨县过来。”
晏婉问起来,他便轻描淡写地道那边有点军事冲突。晏婉的心就悬了起来,报纸她也读的。虽然她有时候会打趣他是军阀,可心里认定他同那些占省为王、搜刮民脂民膏的军阀是不一样的。如今这样的局面,南北早晚一战,那他会何去何从?
“会打仗吗?”她小心地问。
顾钦在她发顶揉了揉,“你会希望哪一边赢?”
晏婉摇摇头,不知道怎么说。“我会希望真正为了国家和百姓好的那一方赢。”
顾钦点点头,“我也是。”
晏婉听他这样一说,心里忽然就不担心了。不管怎样,她总是会站在他身边的。
两人上回约好了,等顾钦得空就给她做模特。今天顾钦难得有空,便来接晏婉去他住处。晏婉头一次去他的住处,心里有些小小激动,倒像是要去看自己的新房……
顾钦的住处离军部不远,一栋带院子的两层的花园洋房。地段不错,不偏僻,却也安静。到了地方,车开不进去,有辆卡车挡在大门前,秦叔正在指挥工人往里头搬东西。
秦叔瞧见了顾钦的车,忙迎过来替他打开车门,“爷您回来了。”余光见到副驾上的晏婉,有些意外他会带着位小姐。但随即想起什么,温声同晏婉道:“小姐好。”
顾钦公务忙又常在外,家里也就管家秦叔,几个帮工,他妻子秦婶管做饭也做些简单家务。秦叔从前是户人家的账房先生,那户人家遭了难。那会儿顾钦带着兵正好路过,救下了秦叔夫妻俩,后来他们就一直跟着顾钦。算来快十年了,是半个家人。前阵子顾钦要买家具,秦叔还有些纳闷,如今一看晏婉便什么都明白了,这位爷怕是动了成家的念头了,心里替他高兴。
顾钦下了车,替晏婉打开车门。晏婉看着人进进出出地,“是不是来得不巧?”再仔细一看,工人们搬的是家具。她转头笑问:“你买了新家具呀?”
其实东西是早些日子就定好了的,家具店的店员推销给他的全是价格昂贵的欧洲新款。有一批家具因为船期延误到得晚了,这会儿才送到。他因事忙,有阵子没回来住,一直以为家具已经全部送到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那些工人正返回来搬最后一件,是一张特大的席梦思床垫……晏婉下意识地看了眼顾钦,他抬了抬帽檐,局促地清了清嗓子,“秦叔,定的床垫有点大吧?”
秦叔:“?”不是你自己定的吗?但看到晏婉在场,还是决定替他家爷背下了这个锅。“不大不大。床大了睡得宽敞,不挤,怎么滚都不会摔下来。”
“……”
这话太有画面感,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什么,都有些不自在了。
秦叔是过来人,见这一对儿怕是害羞了,忙转移了话题,同顾钦交代了几句家里的事情,成功地把他从大床垫的尴尬里解救了出来。
晏婉随着顾钦进了房。房子不大,论陈设,说不上寒素更谈不上奢侈,就是整洁规矩,不少东西一看就是新添置的。但对于一个雄霸一方的军阀来说,嗯,有点寒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