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拯死死抓住自己的衣服,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不泡澡,我、我洗过了!”
那汗衫子被扯下了一半,半遮半露的简直太不像话了。他一咬牙,把汗衫一脱,老子不要了!然后人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章拯喘着气在更衣室把衣服穿好,里面一刻也不敢待,跑到了大门边,心里为他家师长捏了把汗。这要让佟小姐知道了,回去可有得闹了吧?他要不要现在跑回去让佟小姐来救救师座?可万一师座他自己喜欢呢?刚想到这里,他打了个寒颤。
他正在这里踟蹰不已,不多会儿却见顾钦胳膊上搭着西装外套,步伐轻快地从里面走出来了。
“师座,您洗好了?没……按摩?”
顾钦偏着头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笑,“刚才帮佟五爷按了一按。”
章拯怎么都觉得那笑阴恻恻,怪吓人的。他看了看后面,佟家的那两位爷并没有跟着。看到他疑惑的表情,顾钦点了支烟,微微一笑,“他们大约要再睡一会儿,咱们先回吧。”
晏婉一听到哥哥竟然把顾钦带到那种浴场去了,火气噌地一下就冒上来了。她跳下床,从墙上拿了网球拍就要去找佟琰楷算账。云氏拦住了她,笑得肚子疼,“好妹子,别去啦,姑爷都给过他们教训啦!”
原来有女浴师要给顾钦按摩,顾钦不仅躲开了,还反客为主,自告奋勇给两位舅爷按了一把——现在他们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的,这会儿正趴在床上嚎着浑身疼呢。
晏婉扁扁嘴,“活该!”
云氏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哥叫我来给你提个醒儿,二十六七的没开过荤的男人,到那场合还能把持得住,怕是姑爷有什么难言的隐疾吧。”
“他好着呢!”晏婉维护道,“告诉佟琰楷,再做这么没谱的事儿,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送走了云氏,晏婉躺到床上,想起云氏的话,情不自禁咬起指甲来。男人还是应该更懂男人,五哥哥那个风流少爷,他说顾钦有问题,那定然就是指的男人身体方面的问题。又想起他被下了药都能扛过去,难道不是药不行,也不是他定力好,而是?
事情就是这样,经不起细想。越想越觉得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可能。以至于第二天两人饭后去园子里散步,晏婉总是忍不住要偷偷看他。
顾钦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想来是她知道了昨天发生的事情了。与其等她来问,不如主动交代,争取一下宽大处理。
“晏婉,有件事,要跟你说。”顾钦忽然停了步子。
晏婉心里一咯噔,又想起云氏的话。别不是真的吧?平常谁也不知道他的事情,昨天到了那个地方,被哥哥发现了,瞒不住了,所以要坦白了?那她怎么办?昨天想来想去,什么都想了,偏就是“万一是真的”这件事她没想。
“等一下。你让我想一想。”她目光里有一丝慌乱,两手撑了他一下,隔开了一点距离,好有更多的氧气供给她呼吸。
她又开始咬指甲,眉头也拧在了一起。虽然是画过些裸体的人像,但对于男人的熟悉,她不过是仅仅停留在表象,真实的是怎样的,她其实也十分懵懂。对于男人身体可能出现的疾病,她更是一无所知。这些疾病对于他的影响是什么,对于她的影响又是什么,她完全想象不出来。
晏婉咬完了左手大拇指的指甲,又换成了右手的指甲。顾钦纳闷,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这样纠结。
“晏婉,我不是诚心要瞒你的。”他低声道。
晏婉更纠结了。是真的了,果然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隐疾。但是,病嘛,去看医生就好了,总有看好的时候。要是中国看不好,那就去医学更昌明的国家去看。他一定是小时候少人关心,才落下的什么病根。她要是嫌弃他,他大概会更嫌弃他自己。
晏婉终于是想通了关节,拉住顾钦的手,拿捏了一个认真又带着点轻松的语气,“你别怕,会找到好医生的。”
顾钦眨了几下眼睛,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什么?”
晏婉更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想让他感受到她的坚定。“真的,没事的。我会永远陪着你,不管你有什么。”
顾钦更糊涂了,“等一下。我是想跟你说,昨天你哥哥带我去了,那种浴场……”
这样的事情要他自己说出口,多难呀!
晏婉摇着头打断他,“我知道,没关系,我都知道。良时,你记住啊,一个人生了病,绝对不是他的错。”
顾钦眯起了眼睛,回味着她的话,似乎有点明白了。
“你是说,我?生了病?”
晏婉的手都快掐进他的肉里了,双目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生怕他看不到她眼中的真诚,“良时,真的没关系。真的。”
顾钦沉默了一下,缓缓吐出一句话,“晏婉,你看我像是有病的人吗?”
晏婉的目光快速垂了下,到他腰腹间就停住了,不好再往下看。
顾钦明白了,不仅以为他有病,还是有那方面的问题。是可忍,孰不可忍?顾钦手挑起她下巴,“嗯?”了一声。
“没,没有?”晏婉也不确定了。
“没有,什么问题都没有。要我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开张证明吗?”
晏婉眨了眨眼睛,“呃,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她的话音刚落,就发现他的表情变得迷离而阴鸷起来。所以说,有时候也许无需太克制,正经过头了人家就犯嘀咕。看来很有必要让她真正认识一下他了。
他逼近了两步,晏婉感到一种大军压境的紧迫感。像那天初见,让她有点害怕。她情不自禁地往后退,没退开,腰落在他的手臂里,他用力一带,将她揽入怀里……
大野狼撕掉了伪装,亮出了獠牙,叼起了猎物,在春茂草深处放肆地享用。合欢树如羽的叶垂下来,如棚如帐,不叫那月亮窥探去万丈红尘里磨人的春色。只是指尖的流连,在心底形成一股淌过全身的暖流,烘烤得人熏然欲醉。树枝上全是米粒般的花苞,进入到她的眼里,好像一下忽然都盛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