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张开她那干瘪的嘴唇,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然后缓缓转身步履维艰的进入房内。应童见状赶紧上去搀扶着老妪,兴高采烈的招呼着良洛及戎成赶紧跟上。良洛与戎成对视一眼,均不由露出一丝苦笑,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暂避一会儿,毕竟这雨还不知要下到何时。希望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吧!良洛如是想道。希望这位老人家不吃人吧,岁数都这么大了竟还有那么好的一副牙口!戎成如是想道。这位老奶奶到底是谁呢?我们以前真的没见过吗?应童如是想道。“你们随便坐,老身去拿点换洗的衣服给你们换上,看你们浑身湿的跟什么似的,别着凉了!”老妪微微咳嗽一声,用她那怪异的声音说道。“谢谢老奶奶,您歇着吧,我们带的有换洗衣物,能在您这避雨已经够叨扰的,怎么还能再跟您添麻烦?”应童紧挨着老妪坐下,笑道。良洛奇怪的看着应童,心道真是见鬼,这还是那个古灵精怪的刁蛮公主吗?啥时候变得这么懂礼貌了?这老太太身上有什么魔力?不对!良洛又想到另一个可能,莫非她“看上”她了?戎成赶紧将从车上拿下的几个小包袱打开,里面是他们各自的换洗衣服,此后他们各自去换过干净衣服不提。“小姑娘,你们是从哪里来啊?我怎么看着你不像中土人士呢?长得跟个洋娃娃似地,真漂亮!”老妪定定的看着应童道。除了开始时对良洛及戎成算是打过招呼,她随后便不再理睬他们,注意力都放在了应童身上。“老奶奶,我告诉您啊———您可别告诉别人,我来自很遥远的一个地方,但仍然属于中土地界。”应童咯咯笑着,贴近老妪耳朵说道,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哦?很遥远的地方?那是?”老妪那对小眼珠绽放出一朵精芒,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尤为瞩目。这时良洛奇怪的发现,他好像感觉到了一丝这位老妪的气息波动,这也让他稍微能安心一些,这至少说明眼前的这位老妪还是个活体。“嗯,我告诉您我是从哪来的,您会送我礼物吗?咯咯!”应童这会儿竟拉着老妪的胳膊撒起娇来。良洛暗叹一声,心道这才是真正的应童。他跟应武许多次的见证过,之前不论她对你有多好,小嘴有多甜,最终你不是挨整,就是挨宰,你自己还浑然不觉。你以为你们俩之间的距离已经无限接近于零,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得到了她的青睐。然而实际上,可悲的你不过是供她消遣的一道小菜。什么时候等她玩够了、耍够了,你就一文不值,连供她消遣的资格也没有了。所以,等她无缘无故的跟你亲近的时候,你的倒霉生活就要开始了。可怜的老太!你真的以为这小丫头爱心泛滥陪你聊天打发无聊的晚年生活吗?那只是因为她没见过像你长相这么奇特的人罢了!不过还好,这丫头本质还是善良的,不会对老人家太过无理,再说在此地逗留时间也不会太久。但是良洛能放任应童肆意“非为”吗?这老妪看上去可不是普通人,至少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奇异气息良洛只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过———天剑老人!然而,这位其貌不扬的老妪果真是个高手?良洛不由又疑惑道,那自己的运气是否太“好”了呢?看着老妪浑身上下除了偶尔冒出的丝丝精光还能证实她是个活人,良洛踌躇起来。不管是不是,良洛不能冒险,于是他说了一句话:“老人家别在意,我这妹妹对谁都这样,见面先问人要礼物。不过她没有恶意,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您别跟她一般见识。”老妪笑了,满脸的皱纹挤得更加稠密,甚至最薄的刀刃也不能插入其中,“小姑娘很合老身眼缘,即使她不说老身也要送她点见面礼。嗯,让我想想,还有些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可是老奶奶,人家还没告诉你是从哪来的呢?”应童白了一眼良洛,笑对老妪道。“哦,呵呵,老身真是老了,那小姑娘你先说吧,老身也要好好想想送什么礼物给你。”老妪拍了拍额头笑道。应童凑近老妪耳边,悄悄道:“老奶奶,我叫应童,家住楼兰。”“应童。。。楼兰。。。”老妪嘴里连着念叨了两遍,随后身躯剧震,两眼不可置信的呆瞪着应童,同时脸色以眼见的速度由白迅速变红。“咣当!”一声,老妪猛的扔开手中精铁拐杖,同时以她身体为中心爆发出一个风暴漩涡,然后她一把将应童紧紧抱住,止不住的流出两行浑浊的的泪。“女儿啊,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娘想你想得有多苦吗?女人啊。。。”老妪由呜咽渐渐转为嚎啕大哭。这一变故发生的太突然,不说处在风暴中心、被抱得生疼的当事人应童惊得花容失色,一旁被风暴带的东倒西歪的良洛也是瞪大了眼呆若木鸡,幸好机灵的他抱住了房中的顶梁柱才不致摔倒,而戎成更是以为碰上了疯子,修为低下的他已经打着旋的被吹到了屋外,继续享受天露的浇灌,可惜了刚换上的衣服。“老。。。老人家,您先别激动!到底怎么回事?小童怎么也不可能是您女儿吧,她才这么小。。。”良洛率先反应过来,强提一口真气勉力出声劝慰道。“老奶奶您抱疼人家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好吗?您先松开手!”应童疼得直咧嘴。“让老身松手可以,你得答应老身再也不走了!女儿啊,为娘想你想得好苦啊!都是你那挨千刀的爹,要不是他狼子野心,咱们母女怎会天各一方!”看着老妪又要无止境的说下去,应童赶紧答应道:“好好,我答应您再也不走了,再也不离开您了还不行吗?您先把手松开,都快疼死我了!话说您怎么那么大劲儿?”老妪闻言大喜,赶紧松手抹了一把眼泪后拉着应童的手就不放了,屋内风暴终于恢复平静。“敏儿,这么多年了,你在那边过得好吗?那蛮夷汉子有没有欺负你?啊?赶紧告诉娘,娘都快急死了!”楼兰因地处西疆与中土边界地带,由于长期跟西疆人接触,难免沾染他们那种狂野习气,且因父辈跟西疆人联姻的关系,不少楼兰人都有西疆胡人血统,所以一向以中土正源自居的大河以南流域的民众暗地里也称楼兰为蛮夷。应童不怎么的,竟莫名的一阵心痛,她想到了自己远在数千里外的母亲,她被老妪的情绪深深感染了,眼中也泛起了泪花,“老奶奶,您女儿也嫁到楼兰了么?真巧,我娘的娘家也是中土人。但您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您女儿。”老妪哭道:“老身怎会认错?女儿啊,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你怎么说也是老身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你怎么能连为娘都不认了呢?”良洛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等等,老人家,您贵姓?您女儿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时候出嫁的?”良洛问道。“老身。。。老身好像姓柳。。。唉,老身不怎么记得了!但老身说什么也不会忘记女儿的名字,她叫敏儿。出嫁的那天,她才十四岁。老身知道,出嫁那天她盛装的样子肯定很好看,但老身看不到,老身连自己女儿最后一眼都没看到啊!”老妪怔怔想了一会儿,眼神看向房外大雨,思绪好像飘回到许多年前。“敏儿?”良洛反复念叨了几遍这个名字,疑惑的向应童问道:“你知道这个人吗?”应童眨了眨美丽的大眼睛,摇头道:“不知道,即使有这个人,根据我们风俗嫁过来后也要改作我们那的名字,不能保留原名的。”看着神智有点不清醒的老妪,良洛一阵头疼,她明显是因多年前心爱的女儿远嫁而变得神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开始时状态尚算正常,但一听应童提到楼兰不禁产生联想,加上应童的年龄跟“敏儿”出嫁时的年龄也差不多,于是神志不清的老妪便把应童当作了她的女儿。更严重的是,从刚才老妪猛然爆发的内力修为开看,她已经达到了骇人听闻的高度!也就是说,如果不能妥善处理此事,他们休想安然离开,这老妪此时就如一桶炸药般,随时有可能爆炸。但首先还是要弄清楚她女儿的身份,以此为切入点,看能否帮到她,毕竟她的身世也够可怜。看这院子的情况,好像就老妪一人,也不知她家里其他人都到哪里去了。“老人家,您说的敏儿的父亲是谁?这您应该记得吧?”良洛见老妪既然认定了应童是她女儿,说话又颠三倒四说不出个所以然,遂换了一个思路道。“哼!老身当然记得,他就是化成灰烬老身也认得他。肖寒翼,肖老贼!总有一天老身要找你算这笔帐,都是你,害得老身跟女儿离别这么多年!敏儿啊,可想死为娘了!”老妪恨恨道,说完又忍不住抱着应童哭起来。这次换作应童浑身俱震,小脸一下变得刷白,不可置信的盯着老妪道:“您。。。您是。。。外婆?!”洛阳王肖寒翼!也就是楼兰女王的父亲,应童及应武的外公?!良洛终于想起了张少曾给他提到过的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