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女子嘲讽的看了看作滚地葫芦状的城门官,不屑的发出冷哼一声后即策马往城门里驰去。这时哪还有人敢阻拦她的去路,守门众兵士连着围观的群众都自动闪到两旁让出路来,省得冲撞了这位不知哪里来的女煞星。“唉!为什么她生气的样子都是那么的好看?”良洛暗自呻吟道,他看着黑衣女子的背影不禁一阵失神。“公子!这位公子,不知前面那位大人是何方神圣?能否替小人引荐一下?”良洛感觉被人轻拍了一下,这才发现一个满身灰尘、灰头土脸的穿着官服的人正恭敬的看着他。原来是那城门官见黑衣女子策马远去,赶忙来向跟她同行的良洛打听消息,看能否通过什么门路缓和双方的关系。她手持的那可是黑木令!仅次于紫檀令的实权令牌,即使是自己的主子———太同城主都要敬上三分。因为在吕梁城势力范围内,持有黑木令者可与除吕梁城主之外的任何大城城主平起平坐。城门官心惊胆战的想道,忍不住又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同时看向良洛的眼神更加热切了。“我还想问你呢,不知道!”良洛没好气的白了城门官一眼,但他转念一想又问道:“对了,回春堂在哪?”他看着黑衣女子远去的身影,正发愁凭自己的脚力怎么追得上,忽然一拍自己的脑瓜,暗骂自己一声笨蛋,知道她的落脚点找去不就得了?形象非常不堪的城门官正因被良洛“一口回绝”而急的团团乱转,这时听良洛问话,哪还不乖乖将地址奉上,他那比对待自己亲爹还亲的态度让良洛一阵反胃,心道如果自己手下有这么一帮唯利是图、贪得无厌、阿谀奉承的小人非砍了他们不可。“我知道了,谢了!”良洛虽然极端鄙视这城门官的人品,但基于礼节还是抱拳道了声谢,然后马上迈开步子向西门内奔去,当务之急是讨回追风后好去跟应童他们汇合。当然,能再见黑衣女子一面也是好的,必经此地一别再见就遥遥无期了,最好是能打探出她的名字。“公子记得在那位大人面前替小人美言几句啊!”身后传来城门官期待的声音,但良洛哪会将此事放在心上,他还希望有人能替他引荐一下呢!到现在都不知道那黑衣女子的名字。太同城位于云中山南麓,东面则濒临渭水,因此常年风调雨顺,物产富饶。又因它东边紧邻的就是中土九核心之一的吕梁城,理所当然的成了后者西大门的守护者。所以,自古以来太同城都是兵家必争之战略要地。可以这么说,拿下太同城,就等于断了吕梁的右臂。太同城的规模在中土绝对算不上最大,但此地产出的黑金却能首屈一指,因此太同城又被冠以“黑金之城”的美称。跟大多数城池的布局一样,它分为内外两城,各设四门。位于城北的内城核心区域是城主府以及各衙办公所在,剩余地块则划归各军中要员、达官贵人居住,普通百姓商贾之流即使再有钱也没有资格在此入住。而外城则鱼龙混杂,但也大体脉络清晰:西城各种商铺林立,是城内主要的交易区,商贾小贩大多居于此地;东城则是小官吏或是低级军官居住之地;而南城,则是贫民小农集中之地。所以,每座城门出入的人员“成分”基本都是固定的,一般情况下达官贵人绝不会在西门进城。因此,那两个守门兵士即使畏于黑衣女子的气势,也敢仗着胆子上前发难,城门官即使看出她的不凡,也基于习惯思维没太把她当回事。跟大多数民间医馆一样,回春堂位于西城门附近的当归巷,因着相邻的都是什么“妙手堂”、“济世堂”、“宝芝林”之类的名号,它显得一点都不起眼。就那么一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漆成黑色的镂空木门,一副简单的连个金色镶边都没有的黑漆招牌,外加一杆向天空斜斜伸出的白色棋子,组成了回春堂的门脸。对联、花盆什么的全都没有。良洛盯着空空如也的门框及门楣,心道这里难道不是应该有一副“但求世上人莫病,宁愿架上药生尘”的对联么?横批好像是什么悬壶济世、妙手回春之类的。没有就没有吧,干我何事?良洛想罢继续往里走。大堂里只有一个跟良洛年龄差不多的小伙计正昏昏欲睡的站在柜台后面,“喂!这位小哥,请问刚才是不是有位身穿黑衣的姑娘来看病?”“没有。”小伙计懒洋洋的答道,他甚至都懒得看良洛一眼。“怎么会没有?我们说好了在这里见面的,要不你再想想?”良洛心道莫非她进去时他睡着了没看见。“没有就是没有,你怎么这么罗嗦!你不是来看病的吧?不是就赶紧走,别打扰我们做生意!”小伙计不耐烦的扫了一眼良洛道。良洛心里暗暗奇怪,一边脑筋飞速转动,一边道:“好吧,您忙着,我就不打扰了。”前门不通,那就走后门!良洛主意已定,兜了个圈绕到回春堂后墙外,看了看墙外一丈外的高大杨树,他嘿嘿一乐纵身跃上。先观察观察院内情况再做决定!追风!良洛大喜,只见后院西侧有个露天马厩,此时正有一黑一白两匹骏马在槽中争食,白色那匹正是追风!而黑色那匹良洛看着也很眼熟,似乎是昨夜曾见过,莫非千荨也在此处?“董老,小姐她怎么样?没什么大碍吧?”从房里传来一个非常轻微的年轻男子的声音,似是非常焦急。良洛闻言心道果然在这,乖乖你大爷的!竟敢骗小爷,看我回头不收拾你!良洛继续凝神倾听,好寻找下去一见的恰当时机。只听另一个苍老的声音沉吟道:“你不会自己看,都伤成这样像是没大碍吗?”“那董老您赶紧给小姐治伤啊,小姐都晕过去了!”年轻男子带着哭腔道。“急什么!”老者斥道,“老朽已经检查过月涵小姐的伤势,她确实伤的非常重,尤其是胸口这一枪,哪怕再往里扎深一寸就能要她的命。老天有眼,小姐躲过了这一劫!还好有人及时给小姐的伤口作了紧急处理,否则光是流血都能让小姐殒命。然而,唉!小姐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竟动用了秘功,透支了元气,导致必须休息更多时间才能恢复。老朽刚才已经重新给月涵小姐包扎伤口,并敷上了自配的治伤良药。她现在已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休养,对她来说是最好的药。”月涵是她的名字吗?佳人如明月,随波走涵涵,好美!良洛嘴中一遍遍的反复咀嚼着黑衣女子的名字,脸上荡漾着幸福的微笑。如何既能见那名为月涵的黑衣女子一面,又能安然将追风带走,这是个问题。良洛思虑再三,决定暂不将追风带走,毕竟大白天的在街道上太显眼,说不准就有不开眼的人上来找茬。找茬他不怕,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尽快抵达洛阳才是正理。一想到自己身负的重任,良洛心中见黑衣女子的念头不由沉了一沉,但耳中听着董姓老者及年轻男子关门远去的脚步声,他决定快速下去看一眼就走。就一眼!良洛打定主意。但当他悄无声息的跳下院墙、推开窗户进入房中、看着躺在床上已经去掉蒙面纱巾、美目紧闭的绝世佳人时,他紧绷着的心松弛了、融化了。“月涵?我就叫你月儿吧,可以么?月儿,月儿,你就是我心中那轮皎洁的当空明月。”他一瞬不瞬的从上到下看着佳人的脸庞,脸上泛着爱怜的光辉。他忍不住举手向她的脸上抚去,但手到近前又倏地停在半空。他忽然惊醒,就是那一寸的距离,让他感觉他们之间相隔何止千万里之遥?她地位尊崇、她武功很高、她身世定也贵不可言。而自己呢?自己在别人眼中只是一个失去了昔日辉煌家族的“余孽”、是一个不敢将真实姓名公之于世的丧家之犬、还是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复仇者!这些都决定了,自己跟她之间有着不可愈合的鸿沟。不是他不想,是他不能!他身上已经背负的太多太多,再也背负不起这段重于泰山的感情。何况,即使他心向明月,谁知明月是否照沟渠?良洛深吸一口气,强忍住眼中欲滴的泪花。是的,为了她,他竟然几欲落泪。再深深看一眼床上仍在梦中的佳人,别了,月儿!良洛猛一咬牙,推开窗户,飞身离去。“咦?小姐房中是不是有人?”“你听错了吧,哪有?”“我明明听到有个人在叹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