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真正的自己,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业城已危,白研良却靠在江边的栏杆上,心里有无数个念头在攒动。
回过头来看,这一趟旅程后,他也早已不是原本的他了。
城市上空血光漫天,巨树遮顶,白研良说着冷冽的江风,默默注视着已经被倒映得血红一片的江水。
天色不明,光线晦暗,这座还算年轻,却已发生了许多故事的业城,似乎即将迎来终结。
城市里到处都是奇怪的声音,有挣扎的怒吼尖叫,也有愤怒的谩骂咆哮,隐约间,似乎还有些遥不可及的呼唤。
踩着江边的步道,迎着这条熟悉的路,白研良慢慢地走着。
路过一家店铺时,他借着店家的落地玻璃,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白研良沉默地站在落地玻璃前,伸出手,手指轻轻滑过玻璃的表面。
里面的这张脸,看似熟悉,其实……陌生得紧。
转眼间,他已经失去了一切,甚至包括自己。
他不是周天和孟真的儿子,不是白研人的弟弟,不是白家的儿子白研良。
甚至……他都不是他本身。
这个世界正在朝着白研人期望的方向改变,白研良仰头看向天空,他能做什么?
或许有做什么的必要吗?
他甚至找不到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他也无力阻止这堪称末日的景象。
他始终只是个人类,虽然来历特殊,但也仅仅是个人类。
白研良继续迈开步子,走在江边的步道上,江水从他眼角的余光处流走,又似乎在向他靠近,发出细碎的流淌声。
可白研良总觉得,就像自己一样,它们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可原来的风,水,江,城,是什么样子呢?
他又不太能确定了。
他在变,城市也在变。
白研良停下了脚步。
也许,白研人的做法也没什么不好。
说来好笑,连白研人都有可以值得为之奋斗的方向,可偏偏白研良没有。
说到底,一直以为被他坚持着的那个信念,那个调查清楚“哥哥”死亡真相的信念,到头来只是一个笑话。
这让白研良彻底失去了方向。
这世界不再有他期待的人与物,也不再有人与物期待他。
似乎这世界的一切都在向前走,只有他突然留在了原地。
白研良靠着栏杆,在江边站了很久。
江风越来越凉,江水也越来越急。
恍惚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白影,也安静地站在江边。
白研良愣住了。
“许知非?”
他嘴唇动了动,叫出了那个名字。
江水缓缓流淌,风却似乎停止了。
脑海里一段记忆忽然苏醒。
在那个错乱的时空,他和许知非,似乎生下了一个女儿……
但那里,也只是未来的一种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