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微微亮,远远地铺就一层湛蓝的华盖还掺杂着一丝橘红色。空气中留存着一股泥土的芬芳,凉风习习,是个宜人的好天气。
因这日头有些热,皇帝的寿宴安排在了晚上,地点选在了最靠万星湖的千澜殿。千澜殿修建的时日不长,只为能和万星湖做个呼应便有了这千澜殿,千澜万星数不尽,自是一番别样美景。更重要的是万星湖此名的由来正是出自祁封钰的母妃——淑妃,一日夏夜,淑妃与皇帝祁耀漫步湖边,瞧见湖中映照着繁星点点,便向皇上说道:“皇上,臣妾见这墨夜繁星闪耀,印在这如明镜一般的湖上甚美,倒不如给这湖起名万星如何?”皇帝事事都依着淑妃于是叫这湖,名为万星。后来皇帝与淑妃时常在万星湖边赏景,为了方便便在湖边搭建了一座宫殿起名千澜,千澜殿的修砌很是雅致并没有太多的奢华,殿宇皆用上好的花岗岩砌成,四畔携花刻燕,四角处都垂以玲珑宫灯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万千光阑,甚是美妙。如此一干美景,遥想曾是鸳鸯双双影,如今倒留下皇帝一个人暗悲春秋了。
秦挽今日的着装比往日都要显得正式,一身水烟色绣“春桃穿燕”的锦衣,绯色的缕金丝浣纱裙,搭着清一色的嵌宝金饰一抹赤金灿烂。眉眼巧笑之间更显神采飞扬。即不失体面又不会很招摇。
古月笑赞道:“主子今日真好看,比起那些庸脂俗粉来主子更显的倾国倾城了。”
秦挽在古月光洁的额头上单指敲了两下,好笑的说道:“如今你倒是越发油嘴滑舌了,小心我打发了你去后堂干苦差事。”
古月一脸委屈的说道:“主子恕罪,古月以后再不敢油嘴滑舌了。”
秦挽假意做咳两声说道:“你觉得我是那种随随便便就把你赶去后堂的人吗?”
古月一个劲的摇着脑袋表以否认,逗的秦挽不禁笑了起来。赶快宽慰古月道:“原是我逗你的,你到当真起来了。”
“主子老是拿古月玩笑。”古月抹了抹眼角的泪说道。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殿下呢?去哪了?”秦挽问道。明明在正忙活的时候却不见人影,真是神出鬼没,不可理喻。秦挽一想到之前发生的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古月说道:“回主子,殿下说晚些时候自会回来同主子前去宫里。”
“随他吧。”秦挽漫不经心的说着,转身去廊下对着几株她前几日才种下的草药撒了些水。
秦挽弯腰捡起一朵在雨夜被打落的桃花,放在鼻尖上嗅了嗅:“这春日里,草木荣荣,到底是灵性之物看着到叫人心里舒服不少。”
古月随附道:“是啊,奴婢日日照料这些花花草草,虽不能说话但也是养出感情来的。”
秦挽道:“这我是知道的,前几日廊下死了几株虞美人,倒不幸全部枯死了,你倒暗自哭成了泪人似得。旁的不说,单就你这份心我还是晓得的。”
古月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我也是种些个花花草草的拿手了,时间长了自然也就生出感情了。”
“性情中人,自是如此。”
秦挽与古月在廊下谈笑,日头高升,比早晨还要更热些。此时清歌从外面回来,倒是一脸的不悦挂在脸上,气冲冲的坐在廊下,一把错金刀“哐”一声放在身侧。
秦挽瞧了瞧她那挂着生气二字的脸,拽了拽她的衣袖说道:“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惹得我们清歌不高兴,说出来,我替你治治他。”
“真是气死我了!今早你叫我同陈景去集市上为大伙置办些东西作为开春的赏赐,既然是赏赐肯定要依着仆人们的习性来。我想着买些日常能用得到的东西,给姑娘们看上的胭脂水粉陈景说太俗气,看上的精致小钗陈景说太花哨不是下人们该带的,后来我想着春日里下人们盖的被褥还是冬天里的厚被子想换床轻薄的些来盖着也舒服,可陈景又说是白花了冤枉钱,说是把冬日里盖得被子取出些棉絮来就变薄了。只恨银两全在陈景手里。最后可倒好,一人一包桂花酥,这算什么开春的赏赐。足足五十两的黄金,就花了五两白银。我倒还一路上精打细算的,他倒好比我能算计。”
秦挽听在耳中,笑在嘴里:“他倒是够省的,你们两个啊还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清歌嘟囔道:“谁同他欢喜,我只求以后不要同他一道,对我来说就是万福了。”
“你想法是好的,这春日里转了夏日的话,下人们盖着厚被子难免会生出一身痱子来。就依你的去给每人置办一床云丝被。若是陈景阻挠你,你就说是我说的。”秦挽拍了拍清歌的肩膀,想想她的话不禁又笑了起来。
“云丝被?那可是上等料子,估计最后花下来也剩不了几个子了。”清歌有些吃惊,秦挽出手竟变的如此阔绰。
秦挽低眉一笑:“虽说是贵了些,但若是对仆人们的待遇好些,手脚上干起活来自然也是尽心尽力。倒省了不少心。”
“还是你想的周到,我都不会去想得这么深入。”
一席话毕,清歌便去找陈景要剩下的银两去置办被褥。
一天过得极快,红日缓缓隐退在层云间,日月更替,转而已是一轮玉盘高悬,漫天星子闪烁。
秦挽坐上去往皇宫的马车,发现祁封钰早已坐在车上,秦挽冷不丁的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早了。”祁封钰的回答简洁明了,不多一字一句。
“哦”秦挽也不给他好脸色,随口附和一声便坐在侧边。
“驾”一声,马车便急促的驶向皇宫。
一路上祁封钰两眼直盯着秦挽不放,看着秦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终于,秦挽不耐烦的说了起来:“你总是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又不开花。”
“我只是在想,像你这么不解风情的女子打扮起来倒是像模像样。”祁封钰话中带着一股嘲讽的味道。秦挽听起来心里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