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轩自入城后见街道整洁干净,即便下着雪却依然店铺兴旺,人来人往不断,还未见左邵的时候便认定左邵一定是一个很有才能的人。在看到左邵相貌之后,又觉得,他该不会是个风流纨绔之徒吧?心下有些嫉妒。紧接着,左邵的彬彬有礼让他打消了乱七八糟的念头。
现在,东方轩品着手中的茶,又觉得,这种茶,即便在宫中也是用来赏赐的上上品,连自己贵为大皇子都不一定每年都能喝上,更遑论其他王公贵族。左城城主到底何德何能也能在家中储备这般好的茶叶?
东方轩又喝下一小口茶,没错,这口感,这是今年的新茶,虽然回甘略不如陈年老茶,但新茶自有自己的一番清秀至美。
东方轩重新审视左邵,左邵此时倒是正襟危坐,但是平日里的狂狼风流气质却并非一时的正坐而有所减退,随着她的顾盼流转,反而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效果。东方轩再次暗叹一声,有了这般容貌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一个能力出众的人才。
这个左城城主果然不一般,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用上。他决定暂时与左邵结交。
东方轩还带着父皇的使命,不敢怠慢。品下两口茶水之后,他的全身又温暖起来,对左邵说道:“言归正传。父皇让我转告你,祁封钰的事情他自有打算,眼下他让你先找人得到他们的行踪,稳住他们。
“最好是能暂且将他们留在那处,由我出面带他们前往楚城。”
左邵敛起些笑容,说:“那可得尽快了,我这就派人去办这件事。”
她嘴里说着,一边叫来一个心腹侍从,让他去打听祁封钰和秦挽的消息,又嘱咐了几句。只是做做样子的事,左邵微微挑了挑眉毛,暗示了一下那个侍从。那侍从心领神会,抱拳应“是”,退下去了。
东方轩垂了垂眼,然后又看向左邵,说道:“父皇还说,要左城主同样前去楚城,之后应该还有些事情要劳烦左城主。”
左邵有些吃惊。心里想,就算是东方凯不发话,她昨晚也已经派人坠着祁封钰和秦挽了,他二人的消息自然不在话下。但是,东方凯让她也前去楚城,这是何意?在自己拒绝随他入宫只收,他就变得有点儿不大愿意自己前去楚城,宁愿亲自来左城与她相见。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左邵面上不动声色,苦笑着说道:“微臣可不敢妄称‘劳烦’,殿下折煞微臣了。反而是殿下,舟车劳顿,不辞辛苦。”
别人说来会有拍马屁之嫌的话,在左邵口中用独特的温柔嗓音说来,不仅毫无拍马溜须之意,还能让人如沐春风。
东方轩笑了笑,又从怀中掏出一封封存完好的明黄色信笺,推到左邵手边。他一手制止了左邵意欲行礼的动作,一边笑着说了句“父皇说,这只是一封简信罢了,不必立马拆阅,也不必行大礼”。又说,“想必还有一些不好言之于口的琐事,待之后,左城主再自行看过便罢”。
左邵口中应是,还是行了个简礼,然后接过信,凝望了一眼之后,径直塞入了自己怀中。
二人之间一时无语。
正好,门外有侍从来报,左邵让他进来,那侍从便回道:“那边已经来消息了。”
那边,指的自然是祁封钰和秦挽。
左邵故作惊讶,说道:“这么快。怎样?”
那侍从道:“因为昨个下雪,他们行出并不远,昨个深夜里就借宿在城外不远处的一个小田庄里。他们好像是想等今儿早雪消停之后再上路,不成想,这雪虽然减小却一直未停,所以就有些耽搁下了。兄弟们赶到的时候,他们正在准备行装,尚未上路。”
这时,大皇子东方轩放下手中茶杯,抬眼问道:“他们现在再哪里?”
侍从见识大皇子问话,态度越发恭敬,道:“回殿下,小的们按照城主吩咐的方法,暂且请他们留在了田庄上。”
左邵想了想,笑着问东方轩,道:“殿下此次要从这里住几天?可还需要微臣做些什么?”
东方轩道:“父皇只是说越快越好,我原本是打算争取明天,最晚后天早上就出发回楚城的。不过,这次不巧赶上这场风雪,行事有诸多不便。瞧,来这里的时间不就给耽搁了。具体住几天,先看情况吧。”又望向左邵,道,“左城主即为东道主,且心细如发,我暂且还要在城中留个两日,若有事情再知会你吧。”
既然东方轩这般说了,左邵也就不在这种事情上多消磨。
左邵轻晃着手中的茶杯,想了想,笑道:“楚城与左城距离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陛下怎的竟委派了大殿下前来?”
东方轩的脸色依然平静无波,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眼睫微垂,道:“我前些日子出门在外,耽搁了回宫的日子。父皇怒气冲冲,在我回宫之后很是训诫了我一通。还说,我若是再这么闲散下去成何体统,便把这次的任务交托给了我。”
东方轩顿了顿,面上泛起一丝苦涩,轻轻抿了一口茶,连茶仿佛都开始变得有些涩口了呢。他说,“父皇说,这次的任务重大却机密,事关国体,我是他的儿子,由我来办倒也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左邵哪里不知东方凯和东方轩之间父子相争的勾心,她虽把自己的女人心意寄托给了东方凯,可她到底不是那种依附男人过活的人,不可能一股脑的就全听信了东方凯的话。
东方轩自是可怜,但可怜之人往往也有可恨之处,他自己的懦弱无能也怪不得别人。
左邵转转眼珠,她不完全信任东方轩的话,因为她了解东方凯却不太了解东方轩,却难免有一丝同情东方轩。脸色上不敢显露半分,既然不了解,谨慎一点儿总归是不错的。
东方轩和左邵二人又寒暄了两句后,东方轩便径自出府,登车,回下榻酒店去了。
左邵送走东方轩,独自回了厅中坐下,掏出信,长指轻动,抚了一下明黄色的信封,又打开封口,看起信来。
信只有薄薄的一页,表面上看来像是东方凯嘱托左邵一些铁矿上的事务,但实际上还用了唯东方凯和左邵知道的暗语。
其实信的内容无非是要左邵到时候在东方轩及祁封钰一行人之后前往楚城,然后,密切留意一下东方轩私下的行踪。即便东方凯不认为大皇子能做出什么大事,但他本性残虐擅疑,他觉得大皇子最近的行踪有古怪。
没有多少涉及机密的部分,但由于是东方轩本人带信,加密一下也无可厚非。
只是,依然没有说清楚,为什么让左邵也去楚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