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子决定,这几天委屈一点陪你。等你好了,可得好好伺候本王子!”
止薇:……
用人类的眼光来看,球王子是个很闹腾的大孩子,唯一体贴的就是在有人来时不出声吓她。没人来探望的时候,它就会跟止薇东拉西扯,有时候还会跟她说起幼年时在家乡的见闻。
也亏得它,止薇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东方姑娘才第一次知道书上写的沙漠、戈壁滩是何等模样,还有那些名为响尾蛇、骆驼、红嘴蜥蜴之类的古怪生物,在那片古老苍凉的夜空下熠熠生辉。
于是,她的养病生活就这么热闹了起来。
止薇没让自己躺尸太久,虽说是因公负伤,也不能恃宠而骄。又过了几天,等能气喘吁吁走动时,她就主动找玉雪要回归岗位。后者见她坚持,也没劝,就放她回去当值了,只是给她安排的活计更清闲了些。相应的,玉灵就要替她分担不少活。
玉雪照例板着脸训话:“你爱逞强也随你,这些活计要是做不来,在主子跟前丢了脸,到时可别来找我求情!”
止薇唯唯诺诺应下去了,却没留意到身后人的复杂眼神。
上午照例是替陛下整理书房,端茶送水的功夫倒是省却了,因为今天陛下带着赵总管又出宫去了,一直到午膳时间都没回来。
等到下午,过了最晒的那阵子,止薇又提着喷壶和小剪子去殿后转悠了一圈,将那排盆栽伺候得舒舒服服,便转到了那两株玉兰、含笑树下。
此时六月六天祝节已过,正值京城里每年暑热最盛的一段时间,难得陛下今年没有带着后妃大臣们去行宫避暑,但这样的暑热对在这里熬了八年的宫人止薇来说最熟悉不过了。
天空是碧蓝如洗的宝石色,白云也成了最珍稀的点缀,仿佛想尽力补偿前阵子连绵了几天的那场阴雨似的。
太阳已经西斜,到了寅时末,白石贴的地砖面上散发出的温热还十分明显。
好在止薇穿的宫人鞋子都是统一制式的千层底。若是像后妃们那样的软底薄绣鞋,只怕走上不到一刻钟就能烫出一脚泡。
两棵树的花期也早过了,只剩下郁郁葱葱的绿意,其中那棵含笑的树身尖尖的像座高塔,另一棵则更为椭圆些。两者虽然模样不像,但这会儿的境遇确实差不多的,都被炽热的阳光烤得不大精神,叶片蔫巴巴的耷拉着。
见着止薇时,含笑还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她一滋水才惊醒过来。
“啊呀,好凉快——止薇姑娘你终于来了!这段时间你去哪了呀?呜呜呜我好想你,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觉得我们已经有几百年没见面啦!你都不知道这阵子多难熬,天儿太热,又没人陪我聊天,那棵死玉兰就是个锯嘴葫芦……”
止薇笑着解释说自己去出了趟公差,却没提及其他。
含笑却自顾自地抱怨,说什么这个院子的环境遭透啦,没有比它更高更茂盛树荫替它遮阳,它很怀念小时候的那片林子,诸如此类。
说了一通,它愤愤地说:“更过分的是,狗皇帝现在不跟我们说话了,每次过来散步都装着听不见我的样子,一副自命不凡又矫揉造作的表情,嘴里总是嘀咕着我不大明白的话……”
止薇心中一动,忽然记起那盆被个大花瓶替代了地位的罗汉松。
她绕回正殿,得知陛下还没回来,一边诧异,一边若无其事地摸进里头的寝殿,手里还攥了块微湿的细白棉布做障眼法。
装模作样擦拭了台案几下,她转到了那盆比上次见面时长得更加茁壮的万年青跟前。
止薇扯了扯一片肥硕的绿叶,后者吱唔了一声,没醒过来。
她算了算时间,心里有些着急,只能下了狠手。
万年青果然嗷呜一声惊醒了过来,气呼呼地抱怨了一通。
止薇好不容易安抚好它,经过一番铺垫,才顺利套出了一句话。
“你说陛下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应该没有吧,就是最近比较忙,都不怎么跟我聊天了。有时候说上两句,多数都像是自言自语,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不过我也无所谓啦,我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得多睡觉才行……”
止薇若有所思地离开,不想刚好在门口撞见了一身百姓衣装的皇帝和赵总管。
略带心虚的慌乱涌上心头,她匆忙垂头见礼,企图蒙混过关。
不料皇帝没立刻放她走,反倒是盯着她,意味不明地瞧了几眼,才悠悠问:“这么快就回来当值了?”
止薇说:“是,奴婢已大好了。”
赵久福在旁笑说:“有主子的体恤,又有太医医女的悉心照料,止薇姑娘自然好得快些。奴婢在宫里这二十几年,可从来没听过哪个宫人有这么大的福分呢~”
皇帝没说话,挥手让止薇退下了。
不过,还没走远时她依稀听见,陛下似乎朝赵总管轻哼了一声,似乎对他的话有些不满。
她心里的那点怀疑愈发被放大了。
该不会,皇帝之前一直是在诈她,他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吧?
而她傻乎乎地上了钩,还被他支使着在后宫里团团转,为他收集重要情报,还差点把小命给丢了?
“被算计”的止薇有点生气,甚至想罢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