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心情郁闷、躲过宫人太监出来闲逛的霍衍之险些没被这株含笑树笑死。
笑过之后,他视线又转向方才那声若隐若现的女声来处,只是,他现在也不大肯定了。
霍衍之心里有事,也没再说话,背着手又踱了半圈,就循着原路回去了。
半路上却忍不住感慨,他那位父皇还真是个人才,居然能让內官监偷偷摸摸建了个密道小门直通这里。听说,当年袁贵妃还没做贵妃时,就是在此处当值的宫人,也不知她给父皇下了什么迷药,以至于能做出这等荒唐事来。
一回到殿内,远远看见那堆熟悉的折子,他再次头疼起来。
信王在江南算是暂时扎稳了脚跟,和同去的户部官员开始组织赈灾事宜。
今年这场突如其来的特大春汛直接毁了江南数省的田地,许多农人刚插下秧苗就被泡烂了,上半年的收成也跟着泡了汤,更有不少沿江的城镇遭了水灾,冲走不少人畜财物,毁坏的房屋更是不计其数。
这样大的灾情,光施点粥米自然是无济于事的,现在的难题还是怎么把北上的这些流民弄回原籍去。
这几天,来自河南、山东等地的总督、巡抚们的折子已经雪片似的飞来,委屈巴巴地说了一通自家的难处,大概主旨就是他们家的没余粮救济这些难民啊,陛下您快点下决断把他们弄走吧,不然我们就要跟他们一起饿死啦!
就连京兆府都有些焦头烂额,很担心京城外的这些流民会造成不好的治安影响。
毕竟京城里出入的多半是达官贵族、或是达官贵族们的亲戚,万一那帮不长眼的流民真磕着碰着哪个了,他们也不好办。把流民抓了,会不会引起民愤呢?要是轻轻放过,那也不是道理啊!
总之,江南几省的官员一直在积极地讨要赈灾款,对流民问题视若无睹,甚至巴不得他们不要回来,毕竟赈灾银也是僧多粥少;其他邻近省份则一直在嚷嚷着“陛下快把流民带走”,朝中也不乏这类声音。
霍衍之自然也是倾向后者的,但他没什么好主意,问内阁吧也是语焉不详,就是他发火都没用。
郭首辅那条老狐狸只会老神在在地劝他息怒,又表示流民问题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当务之急除了组织江南地区的农人重新种植生产外,还是要确保京城治安不受影响,其他省份地盘上流窜的难民只能暂缓处理。
要是从前如此,霍衍之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他也不能让江南总督派兵出去把流民抓回来嘛,更不可能让其他省份直接把流民砍了、或是直接把流民给接收了。
可江南总督故意隐瞒海寇来犯一事后,他就变得疑神疑鬼起来。尤其是信王的第二封密信中透露的信息,更让他怀疑郭首辅是不是在和江南总督密谋着什么。
只可惜,信王去的时间尚短,只能探听到上月确实有海船靠岸又离开,至于沿岸百姓的伤亡细节,似乎被吴总督派人掩盖了下去,暂时还挖不到更深层的东西……
霍衍之摸了摸下巴,再次将郭首辅、吴总督二人的履历都过了一遍。
除了后者考春闱那年是前者任主考官、前者算是后者的恩师外,倒没发现什么端倪。甚至,这对师徒虽然都家大业大,儿孙侄甥一大堆,却愣是没有结亲,这些年也是一个在朝、一个在外,像是在刻意回避着什么似的。
霍衍之突然心中一动,叫来赵久福问:“郭首辅是六十九还是七十了?今年可要大办?”
赵久福有点摸不着头脑,陛下突然这么问难道是嫌郭首辅老了,还要占着位子不挪坑?
“启禀陛下,应当是六十九了。不过郭首辅乃是南面人,听说他们那儿的风俗是提前一年办整寿的。”
霍衍之点点头:“恩,郭首辅劳苦功高,德高望重,这次可不能慢待。你明日去朕的私库选几样好东西备着,月底送去郭府。”
赵久福纳闷着应下走开了。
“奇怪,陛下从没操心过哪个臣子的寿宴,怎么今儿竟突然转性了?恐怕,就连后宫里这些娘娘们的生辰,陛下也一个不记得叻。就连淑妃娘娘过几日的生辰,还是我提醒了陛下才记得让我备礼的,啧~”
次日一早,伺候完霍衍之上朝下朝,赵久福就捏着钥匙去开了库房的门,挑了几件寓意吉祥、稳妥不出奇的摆设。
招呼着小太监们将东西清扫一番、又归置到一处后,他才亲自关上门准备离开。
他也是在这时听见隔壁传来的动静:“外面有人吗?玉雪姐姐在吗?宫规我抄完了,是不是可以放我出去了?有人吗?”
赵久福狐疑地瞅了眼身边的两个小太监,其中一个心思灵活的就凑上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