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对她名下那些铺子下手,若是她不识趣,继续留在京城,恐怕还有得倒霉。秦夫人的手段,她年轻时早已领教过,过了这些年,她地位节节升高,想必手段也是更加炉火纯青了。
苏氏暗道,若不是她从儿子口中得知盗匪事件背后隐情,只怕她这会儿还得疑心那位秦夫人一二呢。
她不免又有些恨自己太过矜持,早知如此,干脆厚着脸皮央求骁郡王替自己打听一二,说不定现在都能见到女儿的面了,又何必这么进退维谷?
苏氏细细思量了一整夜,次日便吩咐丝萝点两个伙计随自己南下。临行前,又细细嘱咐了锦绣一番。
安国公府的女主人很快收到了消息。
秦夫人却不敢放松警惕,仍派了人手紧盯着那户小院和宋记的几间铺子,尤其是留下来看屋子的那个侍女。
手下盯了几天,就有了新发现。
“打听一个姓陈的太医?她想做什么?”
手下说:“听药铺的老板说,那姑娘听说陈太医金针之术十分高明,想重金聘请他给她家夫人治病。”
秦夫人略放了心,心道,看来苏氏还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步步紧逼,选择匆匆离开,却留下那侍女,只是为了求医问药罢了。
陈太医多半就是被骁郡王借去的那个,似乎没什么名气,应该是给低品级宫妃看病的小太医。就算真能被她请到了,应该也没什么威胁,更何况九成九是请不到的。
秦夫人心念既定,便不把先前没投出去的信笺当烦心事了。恰恰相反,骁郡王突然离京,似乎还回了吐蕃,和苏氏渐行渐远,她也不必担心苏氏飞上枝头变凤凰压她一头了。
苏氏这头尘埃落定,秦夫人便把大半心神分到了宫里的苏氏女儿身上。
问皇后看名册,拿捏家人的借口是假,确定其身份才是真。
她当然不可能花大力气去将苏氏赶尽杀绝,她也不需要这么做。想对付一个小小的御前宫人,只需要一点小小计谋便可。
机会很快来了。
进了八月,家家户户开始陆续播种冬麦,隶属于皇家的皇庄也不例外。
每年春天,第一茬麦子种下去时,勤政的帝王都会去皇庄做个样子,下一回地,给礼部官员提供一点赞美自己的素材。
但,今年很不凑巧,霍衍之不幸意外受伤,正巧错过了春种,他就把主意打到了秋种上来。
倒不是霍衍之本人沽名钓誉,形式主义,而是今年大齐国内很不太平。
南方沿海不止有海寇袭扰、南越叛乱,那场春汛毁了不少良田,而后又是陕甘二省的大旱,更不必提因为这些灾荒死了、逃了多少百姓。
细数下来,只怕今年能收上来的钱粮最多是去年的2
3,说不定还没这么多,明年的收成也要受影响。
要是闹得不好,某个地方的灾民吃不饱饭,揭竿起、义,霍衍之就要更头痛了。
所以,他决心以身作则,让底下的官员也跟着重视农耕,杜绝一切叛乱的源头。
到了八月初三这日,钦天监测出来这个月最适合栽种的日子,恰好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皇帝就穿着十分简朴的麻衣,在一群穿着更简朴衣服的大臣拥护下,一起去皇庄种地了。
照例,这种活动都会带上几个后妃,也让她们露露脸,显示下她们在后宫的地位。比如说,去年的春种,皇帝就只带了皇后和淑妃二人过来。
可奇怪的是,今年皇帝居然一个妃嫔也没带,连个宫女都没带,只带了赵久福赵总管和另一个小太监轻车简从地来了。
知情的便猜测,说是皇后、淑妃齐齐传出喜讯,这种粗重活计当然不能让她们来操劳。
可更多明眼人就在心里暗笑,哪怕不下地,换上一身粗布衣服,站在田埂上装装样子,名声都好听点啊。说什么不方便挪动,实则还是圣心不再!
和赵总管一样,以小太监名义跟着过来的止薇自然也得下地,总没有主子在地里忙活、奴才却在岸上干看的道理。
她伺弄惯了花草,手脚也不比寻常大宫女细嫩,很快就上了手,捏着小布袋,慢悠悠地往翻好的沟里撒麦种,撒得十分均匀。
赵总管就不行了,他生得矮胖,肚子又大,持续弯腰劳作对他来说简直是酷刑,还没过上一炷香,他就满头大汗,气喘如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