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幼平跟苏氏两人到老夫人的院子里时,陈嬷嬷正神情焦急的跟宋沅在廊下说着什么,见到宋幼平跟苏氏两个人过来,陈嬷嬷跺了跺脚,忍不住低声嘱咐他们夫妇:“侯爷,论理说这等大事,家里断没有我这个下人多嘴的道理,可老奴还是得多嘴说一句了,老夫人身体不好,才刚听见消息,人便不好了,幸亏大小姐在这死命劝着,吃了个振源丸,这才好些了,她老人家如今经不得半点儿刺激,还恳请您二位也说话能够缓和些才是。”陈嬷嬷是宋老夫人身边的陪房,还是帮着老夫人接生过的,宋幼平从小就是她老人家抱着长大,在陈嬷嬷跟前,宋幼平不充侯爷的款儿,有些羞赧的点了点头:“嬷嬷放心,我不敢的。”陈嬷嬷这才转身走了。苏氏咬了咬牙,刚才陈嬷嬷那番话哪里是对宋幼平说的?分明是来警告她的。她忍不住去看宋沅,却见宋幼平也正有些焦虑的喊了宋沅一声。宋沅挑不出丝毫错处的行了个礼。出了这样的事,她本该大吵大闹,或是撒泼打滚,这都是宋沅平时会做出来的事儿。毕竟以前沈墨哪怕是对着别人多说几句话,她就能要死要活的,可如今她不仅不吵不闹,甚至还礼数周到。宋幼平哪怕平时并不喜欢这个女儿,此刻也忍不住对女儿增添了几分愧疚,低声道:“你受委屈了。”苏氏一下子死死地咬住下唇,满嘴都咬出了血腥味儿。宋沅心中却丝毫波澜都没有,对这些亲人,她早就已经看透了。宋幼平心中对她这个女儿自然是有些爱意的,但是并不多。尤其是在对上的是苏氏和宋清秋的时候,就连这一点不多的爱意也消失殆尽了。她抿了抿唇,行了个礼之后便进门去服侍郭老夫人和宋老夫人了。她现在本来就是受害者,万念俱灰说不出话来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的事。宋幼平果然缓缓的叹了口气,脚步万分沉重的迈进门槛。一进门,宋老夫人就怒气冲冲的看向了他们。她已经从郭老夫人听见了全部的过程。当听见众目睽睽之下,宋清秋跟沈墨私会被发现,甚至还珠胎暗结,宋老夫人气的心脏刺痛。她听见都气成了这样,那宋沅呢?宋沅这么爱沈墨,不顾一切的想要跟沈墨在一起,她付出这么多,却被最喜欢的人和亲妹妹一起背叛,她当时的心该有多痛?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了。宋老夫人眼中含泪,见到苏氏,便恼怒的冷笑:“当年幼平要娶你进门,我便不该一时心软同意!你好歹也是名门出身,自恃身份,却都做了些什么事?!教出这样的女儿,你简直丢尽我们宋家的脸面!”这话说的实在是太重了。宋老夫人以前也不是没有因为宋沅的事情教训过苏氏。但是哪怕是再生气,其实她也是留有余地的,并没有像是这一次这样,简直是揭开了苏氏的遮羞布,将苏氏骂的狗血淋头!何况还是当着郭老夫人和宋沅的面!苏氏血气上涌,一时之间脸红到了耳根,脸上红的几乎要滴血。她委屈的看了宋幼平一眼,顾不得此时郭老夫人也在,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着请罪:“老夫人,千错万错,都是儿媳的错,求求老夫人千万网开一面。事已至此,儿媳不敢辩解什么,也不敢多说什么,可是清秋到底还小,她才刚及笄啊!”苏氏知道宋老夫人素来都是偏心宋沅的,尤其是这种事,还是宋清秋的过错。她便干脆不提宋沅,生怕惹得宋老夫人更加生气,便只是一味的哭着求宋老夫人放过宋清秋。不管怎么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哪怕宋老夫人不那么喜欢宋清秋,但是宋清秋也是她的亲孙女儿,她总不能眼睁睁的真的看着宋清秋去死吧?!郭老夫人看着苏氏的目光十分不善。她们还什么都没说呢,受害者还没出声,她们做错事的人反而先哭起来了,好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地。这世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怪不得宋沅在这个家受尽委屈了,有个这么会做戏的继母在家里,平时只怕是没少吃苦头。想到外孙女儿的夫婿都被勾走了,苏氏却还只是一味的在这里避重就轻,郭老夫人便忍无可忍的嘲讽:“果然不是自己亲生的就是不疼,你一进门便哭着说这些,怎么就不想想沅姐儿?做错事的人可是你女儿!她是勾引自己的姐夫,还是在自己亲姐姐马上要成亲的当口!怎么从你嘴巴里说出来,好像这不是什么大事,反倒是你女儿才受尽委屈了似地?!”真的当她们郭家的人都死绝了不成?!这么欺负人!宋沅心里又酸又痛。上一世只可惜外祖母和祖母都去的早,否则的话,沈墨跟宋清秋也不敢那么嚣张。不管宋幼平跟苏氏怎么样,但是两位老人却是真正的全心全意的向着她的。苏氏被呵斥的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整个人险些被憋死,她咬着唇,用力得几乎都已经陷进肉里,哭着道:“老夫人!天地良心!这些年我对沅姐儿如何,这府里的人都有眼睛,都会看,我对她也算是掏心掏肺了!我是个继母,后母难为,我不敢打不敢骂,小心翼翼的捧着她护着她,她生病我就伺候在床前,她要星星我不敢给月亮,哪怕是对自己女儿,我也敢说没有这么用心过。我也知道这次是我们家清秋做错了事,可是这世上谁有不做错事的呢?难道就因为错了一件,就把我从前做过的就都这么给抹杀了?”她捂着脸哭的上不来气:“若真是如此,老夫人就请尽管来拿我的命!若是我死了,这件事便能就此了局,沅姐儿就能高兴,您就能消气的话,那您就杀了我!只求您放过我的清秋!她才这么小,能懂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