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母这才压低嗓音飞快往下说:
“——万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人家知道你来京城报仇杀狗官,官官相护,当即就把咱们娘儿俩告发去官府……”
几句话说得应小满也紧张起来,“娘,你、你没多说罢。”
义母赶紧拉着女儿进屋往炕上坐,“来问我。你学着寻常聊天的语气跟我闲话,我按照刚才的对话一句句答。咱们从头捋一遍!”
两人从头对了一遍,应小满长呼口气,“没有。娘你的嘴稳得很。”
“吓死我。若我多嘴误害了我儿,只能一根白绫吊死自个儿赔罪……”
“娘,千万别!我去跳汴河也不能让你出事……”母女俩泪汪汪地抱在一起。
阿织正在隔壁屋子玩,听到动静从隔壁飞奔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抱紧应小满的腿,抬头瞧了瞧,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瞬间汪起泪雾,“婶娘,阿姐……”
娘仨个泪汪汪地抱在一处。
晏七郎独自在堂屋耐心地等候了一阵,等到桌上热腾腾的饭菜变冷,自己去灶台重新加热饭菜,几个饭碗依次摆好,又把地上散落满地的筷子收拾洗净,在堂屋里喊:
“屋里抱好了么?来吃饭。”
第23章
当夜十一郎过来时,应小满压根忘了对方想见自己的事,在屋里早早地睡下。
半夜时分却突然惊醒。
耳边响起开关门户的声响。她推开小窗,正好看见七郎送十一郎出门,他自己却并不进屋歇息,只慢悠悠走回树下,仰头看头顶一轮弯月高悬中天。
应小满睡眼惺忪地推门出去,“怎么了。”
“今晚见过十一郎,家中人事如何处置有眉目了。”七郎在桂花树下回望向她,“我会离开几日,清理族内事。”
应小满迷迷瞪瞪问,“何时走,几日回来?”
“马上便走,尽快回。”
“这么快?”她吃了一惊,睡意惊醒大半,“需要准备干粮行囊么?家里最近不缺钱,我给你带走一半。”
七郎却道不必麻烦。“你忘了?我家就在对面长乐巷,走几步便到。”
“……”应小满还真忘了。
好好的七郎,怎会是长乐巷晏家的七郎。乍听闻时脑子乱成一团麻线的感觉再度淹没了她。
脑壳子疼。
两人面对面停在门边,应小满纠结地停顿良久,千言万语化作干巴巴一句:“那,慢走。”
七郎笑出了声,“我尽快回来。”
“快的话五日七日,慢的话十天也足够了。这趟回去清理门户,晏家必定日夜灯火通明。你把飞爪先放一放,什么多余事都不要做,把新家收拾妥当,领着家里老小好好过日子。万事等我回来再说。”
说罢,他当真什么都不带,直接往门外走。
应小满突然一阵忧心升腾。
晏家当家的狗官晏容时不必说,那双狭长鹰眼一看便不像个好东西。晏八郎看起来也不是个好货色。
谁知道三十六兄弟里还有多少豺狼虎豹?七郎这孤身一去,还能回来么?
她飞快地拉下吊篮,一手抓起几张交子,来不及细数,整把塞过去,“多带些钱财随身!关键时可以保命!”
七郎把纸交子接在手里,垂眸望了片刻,紧攥在掌中。旋即又松开,把揉皱的纸币一张张抹平,收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