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去了一回琅琊王府,郑氏每天都要拿贵人们的做派来要求沈令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言行举止要优雅有度,连笑都不能露齿,险些把个活蹦乱跳的外孙女给逼疯了。
沈令菡在家乖巧了两日,深感再这么下去,可能就等不到她爹娘回来了,于是推脱要去找谈二娘玩,这才暂时解脱出来。
她出了何家大门就一路狂奔,一口气跑到药材铺子,方才把连日的闷气发散出去,顿时一身轻松。
刘泉笑话她,“跑的跟个野小子似的,又没人在后头咬你,你跑甚?”
“天暖了骨头发痒,跑跑松快。”沈令菡胡乱抓两下凌乱的发髻,问他,“你背着个药筐,可是要去西山采药?”
“可不是,天暖了,看看有什么值得采摘的,再顺道打几只野兔子,要跟我去不?”
“去,必须去!”一想起烤野兔的香味,她就开始流口水,根本是迫不及待。
西山头占地不小,半山腰上还建了座佛寺,是本地香火最旺的庙宇。不过沈令菡从没进去光顾过,原因是何东家跟沈先生从不信这玩意,没能给闺女心中埋下丁点佛根,所以威严华美的佛寺对她来说,就是里面有没有野兔的区别。
“天气暖和了,瞧把这些小东西能耐的,跑这么快也不嫌累。”她追着一只兔子跑了好远,累的要翻白眼,“泉哥你在这等着,我今天一定要追上它。”
“你别瞎跑啊,忘了上回进寺院,让人家撵出来的事了。”刘泉不放心她,拿出自制的小弓箭跟了上去。
沈令菡哼了一声,“那是怕我发现他们的勾当,当我不知道,他们故意投喂些吃的引诱,山里的野物就爱往寺院里跑,山头都快让他们吃光了,凭什么就便宜他们。”
“人家占山为王,谁又能说什么,甭管是高门还是官门,都信奉这个,哪片地界里的寺院都是当地土地爷,还得跟供养祖宗似的,咱们不信归不信,可别去招惹,抓个一只半只的够吃就得了。”
“那也得有的抓,你瞧又找不着了。”
沈令菡累的孙子似的蹲地上,见他摆弄弓,奇道:“你啥时候还学会弄这个了,做的有模有样的。”
刘泉龇牙笑,“瞎琢磨的,就是做的小了点,不知道能不能用,以后等我研究明白了,抓什么都跟玩似的,你就擎等着在后头捡。”
沈令菡哈哈笑,就爱看泉哥吹破牛皮的样子,“哎!出来了,在那在那!这小东西故意挑衅你呢,泉哥看你的了!”
刘泉摆弄好了弓,试着拉了两下,“你躲远点,别伤了你。”
他一把子蛮力,小弓被他拉的吱呦响,光听声就让人头皮发麻,沈令菡为了不成为他箭下第一倒霉鬼,很识相的躲在树后头。
“蹭”一声,箭头应声出鞘,摇头摆尾的不走正道,跟谈二踢出去的球有一拼,没走多远就一头扎在草丛里,距离兔子屁股还老远。
“哈哈哈……”沈令菡很不给面的大笑不止。
“什么玩意,还不如我的弹弓好使。”刘泉不信邪,又拿出一支来试,“今天非让你开开眼。”
第二支比第一支好多了,至少走的是直道,可惜力道掌握的不对,一溜烟儿就窜没影了,好半天也没听见声响。
“哎呀又打空了。”沈令菡一脸可惜。
而就在此时,忽然一声马鸣炸起,紧接着就有人喊:“有贼有贼,都给本官去抓!”
何有志扯着嗓子跳脚,心里那个气就别提了,好容易在琅琊王跟前表现一回,到底是哪个没眼色的刁民跑来捣乱,抓住了就让他吃板子!
琅琊王今日陪同王妃来寺庙烧香,听闻山里野物多,临时起了打猎的主意。贵人出行,沿途必然要严加防范,何都尉对此十分上心,推了好多公务亲自领兵开道,一路都好好的,偏偏在这没人的山野里出现了贼。
一定是早有预谋!
“琅琊王您受惊了,看我亲自把那小贼绳之以法,替您讨回公道!”
琅琊王只是惊了座驾,人一点事没有,倒是让他这傻模样逗乐了,他怎么不说替天行道啊。
“得了,去看看什么人,不用小题大做的。”
“遵命!”
何有志借了跟鸡毛当令箭,领着几个手下人壮胆,亲自去抓贼。
“哎哎,怎么了你们就抓我!”刘泉一把将两个小衙差推开,“讲不讲理了还!”
“大胆狂徒,拘捕严惩,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何有志先放了一串官话吓唬人,完了定睛一看,吓一跳,居然还是俩熟人,“令娘?你怎么在这?”
“呀,舅舅你也在啊。”沈令菡摆摆手,“都是误会误会,我们打兔子玩呢,哪里就狂徒了,快放了泉哥。”
何有志犯起了难,不把人抓回去,如何能体现出他的英勇神武,还以为他徇私枉法呢,可是令娘咋办?
他想了想喊道:“来人,去把手持凶器的家伙给本官抓起来!”